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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新娘(11)

看清来人,白小碧呆了呆,立即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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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奶的劲都用上,仍是挣脱不开,卫掌柜知道遇上厉害的,仗着周围这么多人,也不害怕,壮了胆气瞪他:“姓叶的,要管闲事么!”

一袭蓝衫很是清闲,他含笑丢开卫掌柜,拿扇柄敲敲他的肩:“大街上与小丫头动手,掌柜的有失体面。”

卫掌柜振振有辞:“是她坐在门口挡了我的生意。”

“在阶上坐一坐便要赔房子,掌柜念的好生意经,”他一边说着,朝门内望,“如此,来你饭庄吃饭的,岂不是连田地产业都要赔尽?”

这回人群一阵哄笑,纷纷骂起来,白小碧也忍不住低头笑。

他抬起一只脚在那台阶上踏了踏,又收回:“这青石板外头到处都是,也寻常得很。”

那脚上穿着贵重的镶着粗细金线的青缎靴,卫掌柜知道惹上了人物,再闹下去没得自讨没趣,不甘之下,老着脸冷笑:“不过是个过路的,要给这臭丫头出头么,也不怕被克死,生了副好皮相,与花魁姑娘厮混几日,一路的货,有什么好说的。”

白小碧立即看他。

他也没生气,只一笑,倒是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起哄:“难道昨夜卫掌柜不在翠浓姑娘房里?欺负人家无依靠的丫头,仔细报应。”

卫掌柜怒目,待要骂,又怕事情真的闹大对自家生意不妙,无奈之下狠狠地冲白小碧一甩袖子:“还不快滚!”

白小碧转脸看他,他点头示意她走。

刚走出十来步,就听得背后一声重重的闷响,却是卫掌柜欲进门,哪知右脚刚踏上石阶,平整的石阶角便无端碎落一块,顿时失足跌了个狗□,碰破额头,有血流下,围观众人暗笑他黑心遭报应,都各自散去,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跳脚大骂伙计。

石阶是最坚固的青石板做成,方才自己还在那上面坐了半天,好好的怎么会碎裂?白小碧看得惊奇又好笑。

“没事了,”一面洁白的点缀着简单水墨画的折扇遮住她的视线,“我保证他的饭庄再开不到一个月就要关门。”

想不到他也跟上来了,原本心底是期盼见到他的,可如今真的站在面前,白小碧又来气了,哪里还会留意他的话,见有人朝巷子里望进来,顿时更加难堪,一声不吭就要走。

“小丫头?”他合拢折扇,抬手拿扇柄拦住她,“也不谢我?”

“白小姐”变成“小丫头”,加上轻佻的动作,白小碧越发上火:“做什么!”

他也没计较,反问:“生气了?”

白小碧愣了下,总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确实没道理生气,而且他还救了自己两次,后悔之下忙摇头掩饰:“没有,我只是太心急,所以……方才多谢公子。”

他奇怪:“心急?”

没有生气的理由,好感重新升起,白小碧半是借口半是真话:“我想快些学本事,给爹爹报仇。”

“有志气的姑娘。”他微微笑了,重新展开折扇往前走。

两个人漫步在悠长的巷子里,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拉着她……白小碧红了脸,悄悄将手往袖里缩了缩,斟酌半晌,才含蓄地问:“公子……姓叶么?”

他顿住脚步,侧脸:“姓叶,叶夜心。”

官拜宰相

叶夜心?这名字真的很特别,白小碧在心底念了一遍。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却知道你的,”他收了扇子,俊美的脸上、漆黑的眼里全是笑意,“白小碧,人如其名,白璧无瑕。”

乍被称赞,白小碧脸更红:“那天……”那天生气,根本忘记了问他的名字。

“我曾有个妹妹的,”他打断她,轻叹道,“那夜见你哭,像极了她。”

像妹妹?可见他并没把自己当成那些姑娘对待,白小碧似乎能接受了:“我不是你妹妹的,我是我爹娘亲生女儿。”

他忍不住微笑:“自然不是,她八岁便夭折了,那时她初学女红,还说要给我做双鞋。”

难怪那夜他那么温柔,出手相救,必是想起了夭折的妹妹吧,白小碧更加释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默默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叶公子是好人,她一定托生了好人家。”

他莞尔,随口问:“莫非你正是舍妹转世,几时出生的?”

白小碧笑起来,说了生辰:“年纪对不上呢。”

他收回视线,点头,又摇头:“果然不是,现在范家可有卖身契?”

迄今为止已经有两个人问起卖身契的事了,白小碧有点意外,当然,一个人平白问起自己的卖身契,除了想帮忙赎身实在没有别的理由,可见他确实一片好心,不过就算他再有钱,到底敌不过官,真去范家反而会给他惹大麻烦,于是忙阻止:“没有的,他们不会放人,你别去,我师父会有办法救我。”

他也没坚持:“师父?”

白小碧道:“他叫温海。”

“那不是范家新请的地理先生?”他目光微动,想了想,“他替范家做事,你拜他为师?”

白小碧低声:“我知道他在帮范家,可是我什么也不会,报不了仇,他很厉害,我先跟着他学本事,将来就能收拾范家,替我爹爹报仇了。”

“正该如此,”他赞赏地点头,回身望着巷子出口,“我要回去了。”

回金香楼?白小碧微微失望,轻轻“哦”了声:“我也还有事。”

他俯下脸:“别着急,很快就会有人替你报仇了。”

安慰的话,却用了肯定的语气,白小碧几乎信以为真,然而温海都不替自己报仇,还有谁敢动范家?待要不信,那温暖的笑又让她倍觉亲切,立即信心十足地捏起拳:“不用别人,我也可以自己报仇,他们作恶太多迟早会有报应!”

他愣了下,微笑:“说的对,回去吧。”

白小碧再看他一眼,低头快步走了。

报应?他摇摇头,重新打开折扇,笑着出巷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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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时候还很早,走在大街上,白小碧心情也好了,脚步轻快,准备回去找温海,谁知刚走到街口,就看见十几二十个人抬着许多彩礼走来。

“什么好事?”

“城南张家公子与贾家小姐定亲。”

“这么快,不是前日才提亲么。”

“张公子是本县有名的才俊,贾家有什么不满的,自然答应得快。”

前日张家才叫人来退亲,白小碧也就顺势答应,哪知道这么快就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黯然,被退亲已经很难堪,对方却这么快又另寻亲事了,可见当初说什么痴情都是假的,如今爹爹走了,家不是家,不知自己将来会落到哪里……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合该他们的姻缘,说也怪,方才白家那丫头只在卫家饭庄门口坐了一阵,掌柜的就跌破了头。”

“果真克夫命,可怜。”

……

听周围人议论,白小碧觉得尴尬,她当然知道“克夫”是朱全胡编的,可如今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好好的青石板,叶夜心当时在上面踩过一脚都没事,怎会突然碎裂,难道自己真的带晦气?那他会不会也以为……

心情陡然灰暗下来,白小碧不愿被人发现,转身要走旁边那条街,正在此时,一道人影停在她面前。

“小碧。”低声唤她。

白小碧默默无言。

张公子看看身后队伍,辩解:“这门亲事是母亲作主,我……”原来张夫人认为儿子还惦念着克夫的丫头,所以急着另觅亲事叫他收心。

若没发生这些事,爹爹就不会死,自己过几个月也会嫁入张家,白小碧有点难过:“我知道,张公子不必说了。”

张公子道:“过些时候我再托人说情,叫范家放你出来。”

本来没多少人注意自己,此刻他走过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白小碧的难过很快变作尴尬,退后想要走:“张公子快去吧,误了时辰不好。”

以为她生气,张公子急切,顾不得周围人:“小碧……”

“出来这半日,还不去买?”白小碧犹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已将她拉开。

温海不动声色丢开她,转身就走:“去买些上好的朱砂。”

白小碧回神,暗谢他替自己解围,又苦恼明日必定会生出闲话,抬眼看张公子:“我和公子已经再无干系,望公子顾惜名声,莫要叫人闲话。”

张公子看看温海,又看着她,喃喃道:“他们待你不好。”

“好不好都是小碧的命,张公子不必记挂。”白小碧赶紧低头跟温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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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温海为人应该算随和,住在范家也不为难下人,表情虽淡了点,但该笑的时候也会笑,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谈不上冷漠,可不知为何,下人们仍是敬他的多,在他跟前说话都不敢放肆,此刻白小碧走在他身边,更加浑身不自在,全不似先前与叶夜心漫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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