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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新娘(60)

马蹄乱尘,战袍浴血,对方明显呈溃败之势,这边却士气大涨,呼声震天,踏着尸体乘胜追击。

半个时辰过去,厮杀声渐弱,只有尸横满地。

白晓碧两腿发软。

“吕副将亲自上阵,岂有不胜的!”旁边的校尉一脸自豪,“当年吕大将军威名无人不知,若非皇上自断臂膀,削了他老人家的兵权,那逆贼岂能有今日?!”转脸忽瞥见白晓碧神色如土,他顿时疑惑,“吕兄弟?”

白晓碧迅速地镇定下来,摇头道:“没事,大哥说的有理,我们下去吧。”

他们正待转身下山,忽然一队人马从旁边抄近路直冲上来。二人观战之处原不惹眼,温海只派了数十兵丁保护,哪知对方会突袭,一时竟无法拦阻。

校尉大惊,吩咐众人,“我留在这里,快送吕兄弟下去!”

话音刚落,那队人马已冲上来,当先是名黑袍将,他冷笑着,二话不说,举枪刺倒外围的一个兵丁,直取校尉。

校尉倒也沉若,一把推开白晓碧,自己就地打了个滚避开,抽出腰刀去砍黑袍将战马的马腿,“送吕兄弟走!”

转眼间,这边十多个兵丁已被刺翻。

黑袍将策马上前,大笑,“姓吕的?果然没白来,带回去!“

为避免引起对方注意,温海特地将她送到这里观战,想不到对方竟盯上了,此刻派小队人马冲上来,显然是要拿活的做人质。白晓碧暗暗后悔,叶夜心虽无心害自己,吴王却未必,万万不能落入他手上。想到这里,她顾不得其余人,转身朝山下飞奔。

才跑出几步,就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一只手臂伸来将她捞上马,顺势向山下俯冲。

白晓碧匍匐在马背上,死命地挣扎,无奈那人力气甚大,一时动弹不得。

她正在着急,忽见一骑迎面冲来。

高大的黑色骏马,寻常将士的轻便金甲红战袍,穿在他身上竟格外不同,阳光底下,金甲闪闪,英武夺目,恍若神将,人未走近,气势已及。

黑袍将先也被震呆,继而发现对方只是普通将士装束,并没带一兵一卒,甚至连武器也无,这才放了心,壮着胆子挺枪刺去。

红袍将微微一嗤,抬手,轻易地便夺下了枪。

黑袍将尚未反应过来,枪尖掉转,人已被挑起在半空,重重摔落于地。

红袍将随手丢了枪,见那几个散卒逃去,也不去追,只将白晓碧捞过来抱在怀里,面色如平日那般从容淡定,“原以为你胆子够大,如今看来,还是差远了。”

场景太过惨烈,白晓碧不忍地看着地上黑袍将的尸体,“他……”

“在沙场上可怜别人,死的便是自己。”温海扳过她的脸,“若非我及时赶来,你便要被吴王的人拿去,将来他若用你要挟我,祸事就多了。你有这分悲悯之心就好,杀与不杀,我自有道理。”

白晓碧点头,半晌道:“他真的拿我要挟你,你会救我么?”

温海不答:“不是师父了?”

白晓碧重复,“他真的拿我要挟师父……”

温海打断她,“你以为我该怎样?”

白晓碧沉默片刻,道:“跟着你的人太多,你不能拿他们冒险。”

“理当如此,但我又怎会不管你?”温海难得地笑了一下,“不要胡思乱想,今后再不许你出来观战,省得出事。”

白晓碧低头看看环着自己的手臂,欲言又止。

这话不论是真是假,听着都很温暖。

半晌,她回头朝山上望,见先前那校尉带着两三个兵走来,这才松了口气,想起为保护自己无辜而死的那几个士卒,心里又一阵难过。

温海带着她行至军中,下马后便不再理她,缓步朝前走。

知道他为了避嫌,白晓碧紧紧跟在后面。

这边吕乾已鸣角收兵,大胜而归,正向一名黑袍主将察报,“……斩敌八百,降六百一,活捉二将,共折了七十九个兄弟,伤三十五,如今他们都已退回城内。”

那黑袍将军沉吟片刻,挥手,“就地安营,守住城外要道,不得放走一个。”吕乾领命,过去吩咐将士。

温海上前,“吕副将勇武过人,虎父无犬子。吕将军用兵如神,更胜当年。”

黑袍将军大笑行礼,声音洪亮略显豪气,“王爷谬赞,臣不敢当。”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武将军吕复?白晓碧悄悄打量着,面前将军四十儿岁的样子,白面有须,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模样与吕乾相似,只是多了几分稳重老成。怪不得先皇曾戏称他是“玉面将军”,只可惜他平生跟随镇国公南征北战,入朝之后虽有封赏,却始终不得重用。镇国公死后,皇上极力扶植亲信,堂堂神武将军竟被派去南海清剿流寇,直到京城告急,才被急召回来,终是错过良机,回天无力。想来今日他能重上沙场大展身手,一雪前耻,也是扬眉吐气的。

温海道:“此战告捷,吕将军意下如何?”

吕复摇头,“恕臣直言:城内粮草充裕,围困之法乃是下下之策,久攻不克,势必影响士气,若那边再增派援兵,于我甚是不利;再者,眼下六月将尽,七、八月便入秋,天气渐寒,实在拖不得。”

温海笑道:“吕将军想必已有妙计,本王就不多问了。”

吕复忙道:“臣惶恐,唯有竭尽所能,不负王爷厚望。”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如今王爷乃正义之师,国不可无主,王爷当以大局为重,早日正名,以皇命号令天下,于我三军更为有利。”

温海想也不想便拒绝,“皇兄被乱臣所害,不过数月,本上怎好急这些?”他抬手阻止吕复再说,“此事再议,吕将军不必多言。”

众将叹息。

温海再说了两句,忽见吕乾走来,先前保护白晓碧的那个校尉跟在他后面,满脸惭愧之色。

吕乾先朝温海行礼,又笑看白晓碧,“杨校尉十分不安。”

杨校尉抱了头盔,单膝跪地,满脸羞惭,“末将无能,险些害了吕兄弟性命,幸得王爷相救。”

温海令他起来,安抚了两句。

原来他本是坐在军中看视,见白晓碧遇险,才临时夺了匹战马上去。王爷亲自冒险救人,而且是一区区小卒,简直不可思议,但这人若是神武将军的侄子,那就可以理解了,足见王爷爱护臣子之心。众将感慨之余,再看白晓碧一副文弱的模样,都忍不住暗中叹气。吕将军四子,个个英勇善战,最小的才一十四岁,也已立过两回战功,吕副将更是十三岁就上了战场,谁知这侄儿竟如此无用,手无缚鸡之力,竟还劳动王爷,简直丢尽吕家的脸面。

军中藏了女人,不能不让大将军知道,吕复早知道白晓碧身份,弄清缘故之后,正色道:“我朝存亡,如今尽在王爷一人,王爷以身犯险,实为不妥。”

温海瞥了白晓碧一眼,含笑道:“吕将军言之有理,本王也是一时情急,下不为例。这里就交给吕将军,本王先回帐歇息。”说完就走。

心知给他添了麻烦,白晓碧毅然,待要跟上去,忽然想起自己是吕乾的远房堂弟? 如今“叔父”与“堂兄”都在,一时竟不好就走,只得停住。

做臣子的,特别是忠臣,对天子的女人向来无好感,尤其是能让未来天子以身犯险的女人,吕复重重地哼了声,也不理她,大步就走。

吕乾忍了笑吩咐,“王爷亲自救你,还不去谢恩,用心学习,多多聆听教导。”

白晓碧慌忙应下,快步追上去。

见她走路摇摇见晃的样子,众将再度侧脸叹息。

白晓碧走进帐内,温海己经坐在桌前看信了。

她走过去倒了茶水给他,“师父今天不该以身犯险。”

温海拉起她的手,眼睛依旧看着面前的信,“我今日救的,却不是徒弟。”

白晓碧当然听得出话中意思,半晌道:“死的十王爷是假的,十王妃难道也是假的么?”

温海侧脸看她。

白晓碧也看着他。

温海丢开信道:“皇兄派她来监视我,她知道的事太多:我原有心救她出来,但她父亲是朝中阁老,极其顽固,倘若知晓我们的事,后患无穷。”

真相被证实,白晓碧艰难地道:“所以你……杀了她,嫁祸吴王,就不会有人说出去了。”

温海道:“心软难成大事。”

所以正元会也同样成了牺牲品,白晓碧面色微白,想要抽回手,“你答应收我为徒,就是想利用我转移他们的视线,让皇上和吴王他们都注意我、跟着我去找辰时生人,而你却在暗中策划大事。”

温海面不改色,“你想得太多了。”

“是么?”白晓碧垂眸,“傅小姐可有来找过你?”

温海目光一闪,“你见过她?”

白晓碧道:“她逃得性命,前些时候还曾行刺叶公子,险些被拿住,或许有些事她已经……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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