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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戈(234)

作者: 放乎中流 阅读记录

从听到妹妹不间断向东君祈求的那刻起,扶桑便缩着肩膀颤栗起来。而当若华无望地喊出最后一声祝诅时,扶桑终于崩溃,失声长嚎——

在那野兽一样跌宕的嗥叫声中,扶桑身周的地面开始崩塌下陷,溢出滔滔的黑水,澎湃周流,激荡向他所在的石台,旋即退开。

合欢鉴镜身一抖,慌忙要逃。

扶桑飞身而起,握住镜鼻。

合欢鉴猛烈反抗,却被对方死死把住。

渐渐,它反抗的动作变得无力,镜背的纹样开始扭曲变形成五瓣花状。扶桑控制镜鼻的五指间也开始渗血,血染黄铜,为扶桑花著色。

下一刻,扶桑将合欢鉴用力掷向地面。铜镜砸在石台上,霍地变化成女童合欢的模样,她抖着手指,不可置信地指向扶桑道:“你……你竟敢和我订契,你算老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扶桑按着头扭身四顾。孽海汪洋,而在这汪洋四际,正有五道身影飞速闪来。

合欢幸灾乐祸道:“呀!他们来找你麻烦了!”

扶桑指爪搭上合欢颅顶的一刻,仿佛又重获视觉。

只眨眼间,五官便已赶到,为首煞官乖戾眯眼道:“阁下何人?为何不守闭谷规矩?此处乃长明地宫入口……”

扶桑语气无波地打断他道:“我要找宵烬,让他来见我。”

霍祸冷笑道:“直呼君上名讳,你好大的胆子!”说罢,以折扇为刃,朝扶桑刺来。

扶桑抡起合欢抵挡,合欢怒而大骂道:“操你祖宗啊!”

折扇与合欢相接的一瞬,霍祸直接被震飞出去。

其他四官相视一眼,一拥而上。

待他们五人都鼻青脸肿地倒地不起时,扶桑才两指一捏,凭空化出张红纸请柬,丢向倒霉道:“带给宵烬,去告诉他,我在此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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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失在血脉的迷宫里”——《百年孤独》

终于完成了扶桑这个人物,写完这章时,想起句诗:“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感觉很适合他

第88章 红与黑

翌日黄昏,宵烬赴约而至。

孽海潮打石台,庞大回荡的水声愈发衬出晚照的静谧。它沉默地临降,安静照着摇曳的鬼花与独坐其间的男人。

他身周环绕着阴郁沉重的黑气,眉心处留有块异常丑陋的创口,怔对着落日出神,仿佛并未发觉客人的到访。

宵烬抬手示意阿昧留步,自行上前,笑道:“阁下如何称呼?”

扶桑这才循声“注视”向他。

阿昧未予留意他们的谈话,她驻足在岸边,很快便被这里遍生着的扶桑花吸引。

这花生得特别,花瓣那红自在流动,故而能无风婆娑。

阿昧不觉看得痴了,她俯身拾花。

一朵扶桑被连茎拔起,却在离土刹那,花瓣迅速蜷曲、腐烂,烂成黏腻的黑血,重又滴落回土中。

阿昧愕然举着手中的茎叶,却听身后有人嗤笑出声。

她回头,见是个垂髫女童蹦跳着走近。这孩子脸部生满蛇鳞、烂疮,阿昧一惊,下意识退后半步。

见阿昧被自己形容吓着,女童有些得意,眼睛弯起,歪头晃脑道:“姐姐,你干嘛一直戴着幂篱呀?”

这女孩明明笑语嫣然,眼中却闪烁有森冷的恶意。

她见阿昧不答,又靠近几步,拉扯她袖口,撒娇卖痴道:“姐姐可以摘下幂篱让我看看吗?”

阿昧身体僵直,只觉像被毒蛇缠上手腕。

正在她踯蹰无措间,扶桑走近,轻叱道:“合欢!”

女童闻言,不情不愿撒手,慢吞吞挪回扶桑身侧。

宵烬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向她。

合欢白了他眼,嘟囔骂道:“看屁看呀!”

扶桑将手搭上合欢颅顶,借着合欢鉴的“照明”,他俯身拈起一朵扶桑花,递予阿昧,有些腼腆地微笑道:“多谢姑娘。”

那只花经由他递来,鲜活如故。阿昧惊奇,不明白他缘何言谢,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离近了看,不再受压抑的黑气阻隔,阿昧竟发觉,他脸上并无想象中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或者悲哀,只是格外地消瘦、苍白,便显得眼睛也格外地大而失神,纤长的睫颤颤的,总像正在怔而无助地注视着人,使他同时兼具着纯真与毁灭两种矛盾气质。

有一瞬间,她几乎为他病态的美所打动,未假思索便接过了那只秾艳鬼花。

旋即,阿昧回神,惊慌看向宵烬。

索幸宵烬似乎并未在意,还好心情地对她颔首,又向扶桑告辞道:“既如此,某便先行离开了。”

扶桑道:“请恕扶桑不能远送。”

直到重回府邸,阿昧将扶桑花插入棋盘边的梅瓶时,才犹豫着试探问道:“君上答应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