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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瘾(64)

他站在院子门口托腮望着,干巴的小路上没有人影。

春天还有点冷飕飕,路边的嫩草一片绿色,温和宁静的阳光让人心静。

他掐好时间盛菜摆筷,看了眼老时钟,已经12点半了,父母还没回来。

陆兵和李芳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没有文化,一年到底的收入只能靠种地,春是播种的季节,每天都从早忙到晚,陆沉鄞平常放学之后和周末都会去帮忙,午饭他也会提前烧好,就像今天一样。

菜冷的没有了热气,陆兵和李芳还没有回来,陆沉鄞觉得奇怪,锁好门去田里寻人。

刚走到田野边就看见围了很多人,陆沉鄞加快脚步跑过去挤进人群。

“妈妈!”

李芳坐在地上倒在陆兵怀里,手上的手套还没摘,嘴唇干涸苍白得如同裂开的积雪。

李芳半睁着眼吃力的抬起手摇晃,轻声道:“妈妈没事......”

陆兵问道:“现在好些了吗?能站起来吗?”

李芳:“嗯...我在这坐一会,你去把锄头拿好,回家。”

陆沉鄞又急又心疼,“爸爸你扶着妈妈,我去拿,快让妈妈回去休息!”

陆兵搀扶李芳回去,一路上陆沉鄞不断在问没事了吗,好多了吗。

等李芳躺在床上,他才小声问陆兵:“妈妈怎么了?”

陆兵倒水喝,“不知道,突然晕倒了,估计是累到了。”

“那下午我去干活吧,让妈妈睡一觉。”

陆兵嗯了声洗手吃饭。

李芳第二次是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陆沉鄞刚放学,她就晕倒在他面前。

陆兵骑着三轮车赶忙将李芳送到小镇上的医院。

李芳迷迷糊糊醒来还嘟囔着不要去医院,说是浪费钱。

好在爷俩坚持,做完一系列检查就等医生给结果。

陆沉鄞坐坐站站,焦躁不安。

李芳的身体本来就挺不好的,以前还出过车祸动过手术,身体大伤。

李芳叹气道:“花这冤枉钱干什么,能有什么事。”

陆兵愁眉不展,“我去外面抽根烟,一会就来。”

李芳点头,她看向陆沉鄞,笑了笑,“你走来走去干什么,坐一会,等出报告我们就回家。”

陆沉鄞眉头依然紧缩,他很怕她生病。

除了晕倒,她有时候还说胸口闷,透不上气,有时候饭都吃不下。

李芳知道他在想什么,“妈妈没事。”

年仅八岁的陆沉鄞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成熟,他看着李芳,眼眶红了一圈。

他联想了很多,这些联想让他心头一跳。

医生单独把陆兵叫了去,这令人人不安。

李芳搂着陆沉鄞,摸摸他的头。

陆沉鄞转而抱住她,头埋在她腰间,鼻子酸得不行。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陆兵从里头出来,扯了个笑容说:“医生怕你多想,让我去听,肝上的毛病,我还以为多大事,把我单独叫去,这医院就会吓唬人,没事,住院治疗就能好。”

陆沉鄞抬头望向陆兵,眼里闪光。

李芳也笑笑,“要住院?吃药不行吗?”

“不行,要是光吃药就行,那医生也不必就把我叫去了,但真的没那么严重,只要听医院的安排好好治疗就能好。现在就去办理住院手续吧,办好以后我回去拿些日用品。”

“那...要住多久?会不会花很多钱?”李芳小心翼翼问道。

陆兵一急,“医生说住多久就多久,看病花钱能看好这钱就是值得!”

李芳抿着唇不说话,一切听从陆兵安排。

他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这次语气很重。

一个温和的人突然板起脸更具有威慑力。

陆沉鄞随着陆兵一起回了家,他第二天还要上学。

陆兵一言不发的收拾衣物毛巾,陆沉鄞靠在斑驳的木门边上看着他。

万分深沉的背影与这无星月的夜晚融在一起,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陆兵是三十岁才有了陆沉鄞,不像其他男人,一般二十出头就有子女。

陆沉鄞犹犹豫豫还是问了,“爸爸,妈妈到底生什么病了。”

“说了你也不懂,肝上的问题。”他的声音很低又很闷。

陆兵又说:“这段时间我大概都在医院,你自己照顾自己,周末我接你去医院陪你妈。”

“嗯,田里不用担心,放学后我会去弄的。”

陆兵一顿,转过身看他,“知道现在在种什么吗?”

“油菜。”

陆兵目光深了几分,“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好当心点,晚上不要乱跑,被我逮到小心挨揍。”

“我知道的。”

油菜四月会开花,到那时候山间一片金黄,香味也十分浓郁。

也许那个时候母亲的病就已经治好了。

这晚,陆沉鄞睡得还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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