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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瘾(67)

陆沉鄞说:“爸,真的没办法了。”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2008年春,陆沉鄞去田里播种,陆光海依旧屁颠屁颠的跟他后面。

陆沉鄞自己要干活还要分心照顾他,对他说:“你回家去,别在这里玩。”

前阵子下了暴雨,河流涌动凶猛,村里因为失足落水溺毙的孩子不占少数。

“春天了,就是出来玩的。”陆光海把书包一甩,跟着他下地。

陆沉鄞:“你别到处乱跑。”

陆光海后来是被那女人揪着耳朵吊回去的。

“不做作业来田里干嘛!造反了?”

陆沉鄞望了几眼埋头继续干活。

陆光海其实很调皮很好动,性格和陆沉鄞截然相反,特别爱闹腾,简直跟猴子似的。他第一次考一百分回家第一个要找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陆沉鄞,挥着卷子跑到田里喊道:“哥哥,我考了一百分!”

这是陆沉鄞记忆里其中一件深刻的事情,因为那一刻他回头望见他站在田野边兴高采烈的样子有点动容。

他是被人需要的,而需要他的人却是继母和父亲的孩子。

夏季的夜晚总是雷声滚滚,第二天却依然能晴朗万里。

小孩子调皮,总是会结伴去树上掏鸟蛋,去偷菜瓜,去抓鱼,陆光海尝到了滋味,觉得很好玩,一直缠着陆沉鄞陪他去玩。

陆沉鄞白天干一天,晚上累的早就不想动了,陆光海一直在他耳边念念念,就和苍蝇一样,念得他烦。

“你找别人去玩。”

“不!哥哥你陪我去嘛,他们都不让我上树,老是让我做放哨的,我也想加入战队!”

陆沉鄞拧毛巾擦脸,“我很忙,没空。”

“就一会嘛,昨天赵狗去河里游泳摸到好多鱼,我们也去嘛,好不好?”

“不去。”他倒掉水,准备上床睡觉。

“去吧去吧,好不好?就游一会?最近天气好热,游泳特别舒服。”

陆沉鄞把毛巾狠狠一甩,“要玩你自己去玩,没看到我最近很忙吗?”

陆光海被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陆沉鄞发火,他小声道:“我只是想和你去......”

陆沉鄞:“你什么都不用愁,可我不一样!要玩你自己去玩,我不想,也没空陪你玩!你活得那么轻松,可我呢?”

陆光海僵直身子,愣怔片刻默默走出去。

陆沉鄞捡起毛巾,咬着牙。

那个周末,陆光海没有去找他也没有缠着他,自己出去玩了。

陆沉鄞晚上回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陆兵也不在,他总觉得有些心慌,一直等一直等,就像那天晚上等父亲来接他去医院却怎么也等不到人。

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终于还是坐不住跑出去找人。

陆兵他们不在倒也正常,可是陆光海和那女人的女儿应该在。

跑过隔壁的一户人家,一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道:“小陆!你捞着了没?”

陆沉鄞脑子一白,“捞什么?”

男人手里拿着雨靴,“你...不知道?”

“什么?”

“光海他......不见了,听说是淹死在西边的大河里了......这会都在帮忙捞人。”

陆沉鄞久久吱不出声。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尸体打捞到了,已经被泡得发白,身上伤痕累累。

西边的大河里都是石头,夏季多暴雨,水流一直很猛。

女人抱着陆光海的尸体哭天喊地,差点断气背过去。

陆兵仿佛一夜白头,坐在一旁无言再说什么。

女人猛地看向陆沉鄞扑过去就是一通乱打,“都是你!你个杂种都是你!小海说去玩,你为什么不陪他去!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和他说的话我站在门口都听到了!你个杂种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陆沉鄞听到杂种二字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一把推开她,“你说谁是杂种?你说谁?”

陆兵赶忙扶起她,对陆沉鄞说:“你发什么火,你阿姨伤心坏了知道吗?”

陆沉鄞狠狠盯着陆兵,“我是杂种吗?我妈是谁你是不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兵吼道:“你不要再闹了!”

陆沉鄞气得脑子发昏:“死了活该!”

陆兵怒火攻心,随手捞起火钳就往他身上打,一下比一下重,陆沉鄞双手护住脑袋,可他护哪里陆兵就打哪里,火钳不偏不倚的打在脑袋上,还好只是擦到,陆沉鄞嘶了一声捂住右耳,他疼的无法再保护自己。

陆兵见真把他打疼了,火钳僵在半空中。

陆沉鄞渐渐把手放下,掌心满是鲜血,血从右耳顺势流下,触目惊心。

他看着陆兵,说:“以后你们一家过日子吧,我这个杂种自生自灭!”

陆光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李芳的祭日,李大强回鄞县祭拜,陆沉鄞一路跑到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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