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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口哨(16)

作者: 帘十里 阅读记录

黄美凤一愣,倒也没否认,说:“前段时间他打了五万块。”

李蔓:“他个做生意的,只能给五万块?”

黄美凤知道李蔓在犯倔,说道:“这世上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李蔓说:“区区五万块算什么。”

黄美凤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不必这样。”

李蔓:“你不用这么拼命赚钱,他有的是钱。你问他要,他总会给的。”

她不争这一口气,现实归现实,骨气归骨气。

黄美凤叹气,自己的女儿她清楚的很,就跟牛一样,倔劲一犯,就知道往死胡同里钻,非要撞个头破血流。

吃完晚饭母女俩都早早洗漱上楼休息,黄美凤最近很累合眼就能睡着,反倒是李蔓,即使赶了一天路却难以入眠。

黄美凤的房间在最西边,李蔓的房间在东边,她走到阳台上朝冻望去,那间砌着白墙的平屋多年如一日,只是边上多了套一层半楼的房子。

那是去年裴江新盖的,房子是给儿女的,所以裴江还是住在那间平屋里。

李蔓倚在墙上,墙面挡去台风。

她拉开窗户,从靠窗的桌子上拿过烟和打火机。

背对着风,一手点火一手挡风,按了两下点燃香烟,点点火星随风散落。

她一包烟可以抽很久,黄美凤不知道她抽烟,往年在家她也极少会抽烟。

风里带着雨的湿气,吹散所有烟味,也因此这个夜晚显得肆无忌惮。

李蔓单腿屈膝抵在墙上,右臂环在腹部,左手夹着烟撑在右手上,她微微仰着头,余光瞥向那间平屋。

屋后有一条河,河边上是一座土堆,周边种了几颗杨树,还有野生的香樟树。

小时候,她一直觉得那是一座山丘,那时候那里还有一小片竹林,所以她更觉得那是山丘。

小时候,她就跑到竹林里一个人哭。

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能忠诚于母亲,为什么男人总要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即使不懂婚姻是什么,对她来说至少是忠诚的,彼此只有对方一个。

有一次,她偷偷翻李建忠的手机,找到那个女人的电话,打过去,是那个女人的丈夫接的,她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竭尽所能的警告,恨不得咬的所有人都鲜血横流。

李蔓又想到多年前李建忠要求离婚时的嘴脸,她抖了抖烟灰,捏着烟头狠狠吸上一口,随后扔了半截烟,踩灭。

她双手掩面插入发里,深吸了口气。

拉回她的是裴邺坤的电话,李蔓怕吵到黄美凤睡觉,拿着手机到楼下接。

裴邺坤:“不让你到家了给我个电话吗?当耳旁风?”

李蔓:“忘记了。”

裴邺坤:“抽烟了吗?”

“没有。”

“讲实话。”

李蔓:“心烦,就抽了一根。”

“就知道你。”

李蔓走到冰箱边上拿水,“以后不抽了。”

裴邺坤嗓音慵懒,“再抽怎么着?”

李蔓:“你说怎么着?”

他笑了声,说:“要听我的?”

“嗯。”

裴邺坤:“再抽那就——”

突然,外头有人大喊大叫,似乎是裴江的声音,在喊街坊邻里。

李蔓走出去一看,平屋屋里屋外都亮起了光,那座新建的房子一楼二楼灯也都亮了起来。

裴江跑到隔壁杨昌家,喊道:“杨昌,我爸走了,杨昌!”

李蔓木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边办葬礼有个习俗,亲人去世一般会找街坊帮忙,一家人根本筹办不好。

李蔓奶奶走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是裴江和李建忠一起把遗体抬到大厅的。

李蔓听到裴邺坤的呼吸声都重了。

她说:“回来吧。”

挂断电话,李蔓走到那边,杨昌的妻子和隔壁的婶婶在大厅搭床,杨昌和裴江将人抬过去。

爷爷瘦骨如柴,这场病拖了大半年,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裴江抹了把泪,跪在床边哭道:“邺坤都来不及见您一面......”

他今天刚给裴邺坤打过电话,他说再过两三天就会回来,没想到老爷子今天就撑不住了。

周围七八户人家都亮起了灯,有人筹备明天的吃食,有人筹备明天要用的桌凳,裴江给亲戚打电话。

风一阵又一阵,人生嘈杂却又万籁俱寂。

男人办事,女人们坐在外头,七嘴八舌什么都有。

李蔓和黄美凤坐在一起,黄美凤说:“要是妈妈有一天突然这么走了,你得好好的。”

黄美凤和爷爷一样,都是肺癌,一个早期一个晚期。

李蔓:“你按时吃药多休息就没事。”

黄美凤哽咽着,“人啊,一眨眼就这么没了。你不知道,老爷子这几天心心念念要看一看邺坤,可最终还是没看着。也不知道那孩子在较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