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41)
不用说,大少爷被伺候惯了,夏新雨这一走十分不便。
“咳咳咳,你上楼去卫生,咳……间,洗手池底下柜门,咳咳,你翻翻……”
“你咳什么?怎么了?”谭钺愣住了。
“呛着了,牙刷牙膏在最底一层,”夏新雨缓了些,听到拖鞋上楼发出的哒哒声,哗啦啦,似乎有一大堆东西掉下来:“找完收拾利索了,看见了吗?”
“……没,”一片杂音中,是谭钺带着笑的声音:“就这么个牙刷你也到处塞,这袋里都什么啊!沐浴露洗发水澡花搓澡巾各种乳……还盐浴,你是把洗浴中心都搬来了吗??”
“要找找不找自己买去,”夏新雨听不得这些,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敢说他?“去床柜看看,最底下的抽屉,往里摸……”
“你别诓我啊,”谭钺斜斜叼着旧牙刷,吸溜了一下口水:“我都要把牙刷嚼了,一嘴牙膏沫子,嘶!”差点挽救不了,赶紧抽了几张纸巾捂上嘴。
“叼着它干嘛??赶紧吐了!弄得到处都是,你擦啊……”
“谁擦?你回来擦,”谭钺笑眯了眼,手机夹进肩膀,吐掉口中的牙膏:“快快快……哎呀妈啊!快滴到地上了。”
“谭钺。”
一声震荡耳朵的男低音。
谭钺一愣,声调跟着下沉:“苏总?”
苏灼瞟了眼一旁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夏新雨,把手机贴上耳朵:“是你把新雨给我的,这话你不会不记得吧?”
“记得,但我……”
“没有反悔的可能,”苏灼堵上:“你想也不要想。”
谭钺拿下牙刷,笑了:“苏灼,叫你一声苏总是我讲文明懂礼貌,多少你也得拿出点风度来不是?那一千万我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净蓝穷途末路不假但也没到绝路上,你给我差不多点儿。”
“是吗?”苏灼眼中一瞬的笑意:“可惜净蓝不是你一个人的。”
“哦?敬请赐教。”谭钺对准垃圾桶,牙刷嗖地一扔。
“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我的一千万净蓝不一定立刻死,但一定会死,除了我,谁也盘不活净蓝,”苏灼顿了下,道:“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新雨的一半,你没有资格任性。”
正中要害,这确实是软肋。
“更何况,净蓝这一劫因谁而起你比谁都清楚,”气泡音添上冷色调,具有强烈的肃杀感:“你有什么脸跟我说你不要我的钱?”
手指关节攥得咯咯响,谭钺一个字没说,挂断电话。
夏新雨从闭眼到睁眼。
手机被抢到苏灼说完这一段话,他本可以做些什么,哪怕在旁边叫一声别说了……可他没有。
无论是隐私被扒,戳得都麻木了,还是他本身拒绝介入这么荒诞离谱的对话。
总之,他没吭过一声。
手机还回来,夏新雨胳膊一扬,东西直接掉进座椅夹缝。
苏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告诉他,摔坏了买。
“你有必要这样吗?”
良久,夏新雨说出这句话。
“太有了,”方向盘被白手套转了半圈,苏灼躲开树影看交通灯:“你根本就没忘了他。”
“胡说,”夏新雨飙高音调:“你哪只眼看见了?!”
“还用看?”正相反,苏灼嗓音却愈发地沉:“听就听出来了。”
没声音了。
除了变重的,毫无节制的呼吸声,没人再说话。
一个静静开车,一个把脸转向窗外。
后排的男孩一副拘束不安的样子,他小心地贴靠车窗,合上自己右边的耳朵。
刷牙杯玻璃做的,砸到镜子上两败俱伤,杯子碎得到处都是,镜子裂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大缝,一脚踢翻垃圾桶后,谭钺觉得他真不能在这个家继续住了。
次次发火次次拆家,就这么个回忆的地方都要被他自己毁完了。
抄起外套,他下了楼。
没开车,在便道上慢无方向地走了好久,谭钺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舞池中央,灯光配合节奏缓慢地变幻摇曳,有渐变,有交错,白亮或是全黑,控制得平和而温柔,慢摇吧就这样,不想静得心里空落落,又不想闹得脑仁疼,这里是最佳选择。
谭钺坐在卡座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过愁肠,很快便晕晕乎乎。
他开始低低地哼唱,脑海中那个人的样子变得清晰而鲜明起来——
夏新雨笑时眼睛会变亮,月光下看,总会有种星星一不小心掉进去了的错觉,白天就更生动了,清澈见底,他鼻子很小巧,丁点大的鼻尖,可可爱爱,嘴边还有一颗美人痣,唇瓣薄薄的,亲起来却很有口感……
啪!
大腿被人用劲一抽,火辣辣得疼,谭钺几乎跳起来,眼前一颗溜光水滑的光头,赵万兴咧着嘴冲他坏笑,门牙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