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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服务[快穿](820)+番外

其实在1978年,党中央就决定对尚未摘帽的错划为“右.派分子”的同志全部摘帽,彻底平反。不过这项工作一直执行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收尾。好多地方反反复复,始终没给老右脱帽。

结果这回中央雷厉风行,直接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完成。

接下来的几个月,田蓝他们不时听到校园里传出哭声。

好些同学的家长终于摘掉了帽子,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包袱终于卸掉了,挨了多少年的委屈和白眼终于结束了。承受了更多痛苦的人只能抱头痛哭。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命运的人,才能真的明白他们的心酸和苦闷。

方秀英听着窗外的哭声,露出了恍惚的笑容:“是该哭的,如果早几年平反的话,很多人的命运未必是现在这样。”

比如说她自己,如果不是顶着老右子女的帽子下乡,想要积极表现自己改造的决心,她也不会贸然在农村就结婚了,只图对方一个贫下中农的清白身份。

回顾过去,她只觉得自己当时真傻。可那个时候,她又有多少路可以选择呢?

人生就是这样的,看似自由,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做的决定。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被周围的力量裹挟着往前走。

田蓝沉默一瞬,安慰她道:“抬头往前看吧,人只能往前走。”

方秀英点点头,露出笑容:“脱帽总归是好事,挺好的。”

当然好了,对戴着这顶沉甸甸的帽子的人来说,不亚于重获新生。

陈致远感觉这段时间自己在冰水与火山之间来回哆嗦。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苏联人做的数控车床之后,他就陷入了强烈的悲伤与惶恐之中。每天和妻子偷偷摸摸地看电视学技术,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可算把几十节课程彻底吃透了。不仅如此,他还通过电视学了相关知识,可以说数控车床整个配套的内容他都了解了。

但越了解他越悲伤啊。世界发展的如此之快,他和他的同胞们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每天行走在大街上,看到行人脸上的笑容时,他总有种冲动,要大喊大叫:你们怎么能笑的出来?还赶英超美呢,我们都已经成了吊车尾了,哭都没时间哭。

可是他只能忍着,因为那是无法对人言的秘密。

一台手工制作的电视机,在北京城里接收到了俄语课堂,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他注定了只能孤独地保守这个秘密,在汲取知识的快乐和现实的郁闷中来回自我折磨。

当然,也有纯粹开心的事,比方说他的老友赵刚终于摘掉了头上的帽子。

其实1978年时,赵刚就应该跟他一道摘帽的。但赵刚拒绝写忏悔书,他坚信自己当初提出的批评意见是正确的,历史的进程也证明了他的正确。他不应该为自己的坦诚而忏悔,作为公民,他有权利批评政府作出的错误决定。

可他的坚持害惨了他自己,大家都脱帽了,重新回归岗位开始工作,他却还得待在农场里,继续从事繁重又低效的生产劳动。

陈致远劝过他好几次,就算是为了家人,低一低头又怎样?人要做事,总得讲究策略。

可赵刚比他还固执,死活不肯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

陈致远都绝望了,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老友平板的那天。

没想到外面真的变天了,这回平反摘帽的命令一下来,根本不用他写忏悔书,就直接宣布他已经平反。

大家都觉得稀奇极了,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会变得如此简单。

有消息灵通的人去打听,得回小道消息,说是中央首长发命了,如果这人犯了罪,请以法律去制裁他。如果没有犯罪,那不应该因为他几句话不顺耳,就会成了人民的公敌。这有违实事求是的精神。

小道消息是真是假,陈致远无从得知,他也不是爱打听这些事的人。

他只是高兴啊,为自己的老友高兴。摘了帽子,回归到岗位上,那就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素来不爱酒,也不喜欢呼朋唤伴的他,这回坚持邀请老友一家人吃饭,好为他们接风洗尘。

只是筒子楼的房间太小了,况且左邻右舍都是同事。

陈致远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运动,早就是惊弓之鸟。

他害怕自己跟老友一时间喝高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大实话,又叫人捕风捉影作为证据报上去,再给他们扣上顶右.派的大帽子。

至于去饭店,那就更不成了。不是掏不起钱拿不出票,而是谁知道周围是什么人,他们两个曾经的老右坐在一起吃饭。万一有人盯着,就等着拿他们的错处呢?

思前想后,陈致远只能试探着询问儿子,能不能借用四合院的房子邀请赵叔叔一家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