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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19)

“白泠!”一道白影疯狂地冲进来。

白泠迅速直起身,伸臂将红凝挡住,语气带了几分恳求:“不要动她。”

听到这话,白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住,贺兰雪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半晌,忽然微微笑了,笑得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紧紧捂着胸口:“好,好,你始终还是惦记她,五千年的道行还不够,如今什么都要给她?”

白泠微愣。

贺兰雪伸手指着红凝,笑着摇头:“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一样的讨厌杏花,一样的不爱修仙,她还能是谁?是谁?”

白泠也转脸看红凝,却仍是什么也没说。

红凝木然抱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碧火渐旺,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白泠沉默半日,漂亮冷漠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如同火光一样温暖,却又透着许多无奈与悲哀之色。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他轻声,“父王曾为我卜卦,你是我的劫。”

红凝看贺兰雪:“救他,求你们。”

贺兰雪木然不语。

茶花!红凝挣扎着要起身。

白泠拉住她:“小珂。”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红凝愣了愣,转脸看着他,神情半是不解。

“你不记得了,”白泠看着她,惆怅之色渐渐散去,笑意反倒更多,“我记得,当初师父带你回来,看到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小珂。”他像往常一样握住她的手:“总是迟了一步,当初遇上你,你便已经喜欢那个人,让我等来世,父王说你是去报恩的。”

红凝茫然:“什么。”

白泠似很失望,垂眸:“第二世我找到你了,你叫小珂,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可我……却没有保护好你。”

“我杀了你!”贺兰雪冷笑,“人妖殊途,你不死,他迟早也会受天劫,这本是天意,没想到他……舍弃了五千年修行,又找到了你!”

白泠看着她的眼睛,略带希冀。

曾经有过这些事?红凝摇摇脑袋,竭力想回忆,却始终只有一片空白。

他用五千年修行换得今生,她却已经不记得前世。

白泠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愉快:“不记得才好,你已经忘记他,喜欢我了。”他伸手摸她的头发,略有些迟疑,终是轻轻抱住她:“等了三世,如今我还是能找到你,原打算就这么过一世,想不到你竟肯修仙,我只愿将来能与你同登仙界……”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终于有希望同登仙界,他却难逃此劫。

有凉凉的东西滴落颈间。

我修仙,却不是为你。红凝心中剧痛,眼前迷蒙一片,眼泪滚滚而下,她紧紧抱住他,声音嘶哑:“可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就够了。”声音渐弱,身形越发模糊,冰与火相抗,所受煎熬更非同一般。

心火燃尽,便是形魂俱灭。

白泠抬脸,看着贺兰雪:“不要再害她。”

贺兰雪看了他片刻:“好。”

白泠点头,微微一笑:“对你不住。”

贺兰雪也笑。

“来世便忘了我吧,省得难过,”年轻俊美的脸上升起无奈与怜悯之色,留恋,更多的是不甘,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他守护了三世也错过了三世的女子,喃喃的声音似在叹息,又似责怨,“五千年修行还不够,不够么……”

一阵风飞过,带来无数凉意。

面前人影逐渐消失,仿佛被风吹散了,红凝下意识张臂想要护住,却什么也抓不到。

摸摸肩膀,那里的手也不见了。

眼泪被吹干,她独自坐在地上发呆。

.

贺兰雪转身打破沉寂:“你敢动他。”

陆玖恢复平静:“是他自己要代人受死,与我何干。”

出乎意料,贺兰雪没有发怒,只挑了挑眉:“你也逃不过的。”

话音刚落,她忽然飞身而起,一片浓云立即笼罩在上空,挡住头顶明朗的月光,须臾,无数铜钱大小的雪花飘散下来,落地即化。

陆玖惊:“你……做什么!”

雪尽云收,圆月重现,天地一片澄明,周围景物更加清晰,红凝仍是面无表情坐在地上,却再也见不到贺兰雪的影子。

陆玖似难置信,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遇上这种事,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他摇摇头,不想再多作停留,转身就要离开。就在此时,一道紫光倏地划过长空,紧接着大片乌云飞来,黑压压盖住了天空。

天庭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惩罚更不该这么重!陆玖惊异,开始着慌,想要遁走。

云中霹雳炸开,震耳欲聋,一道耀眼的紫色闪电劈下,其形若刀刃,看上去就是一柄巨大的弯刀,天威遑遑,纵是盘古开天辟地,也难形容比拟。

陆玖跌倒于地,惊恐且绝望:“昆仑斩神刀!”

天火为刀,散鬼之形,灭妖之魂,断仙之根,斩神之灵,紫色神刀毫不留情斩下,眼见就要将他劈成两半!

一道金光自东南方飞来。

“阿玖!”女子的急呼声。

金光如剑,伴有瑞气,恰恰格开那柄紫刀,相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地面不住地晃动。

金光紫电尽数消失,大地回归沉寂。

满天乌云散去,周围光线却明亮如白昼,中间地上站着个男人,紫冠黑袍昭示着尊贵的身份,依稀竟有王者的威仪,眉挺鼻直,下巴蓄着乌黑的短髯,一双丹凤眼十分凌厉,其中满是阴沉狠怒之色。

他身后跟着四个手执法器的随从,神情俱有些愤愤的。

云头按下。

锦绣与陆瑶并肩而立,身后跟着杏仙梅仙二人。

.

见陆玖安然无恙,陆瑶松了口气,也不急着过去看他,反倒上前两步,盈盈下拜:“北界上仙陆瑶,拜上昆仑天君。”

锦绣亦道:“天君别来无恙。”

昆仑天君不理二人,踱到红凝面前。

红凝抬脸:“救他。”

昆仑天君不答,目中的狠厉之色却减掉了几分,隐约透出一丝黯然。这个倔强的小儿子,和他的母亲一样,一样可以做出蠢事,当初推算到他的劫数,所以强行将他带回,谁料到他又偷偷逃出来,只为与这女子道别,果真天意难违。

半晌,他抬手,就在白泠消失的地方,有蓝紫色的微光聚拢,变作小小一团,缓缓飞入他袖中。

见此情景,锦绣与陆瑶互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当然,凡胎肉眼是看不见这些事的,红凝伸手,慢慢地在地上摸索:“白泠……”

“劫数既完,你最好忘了他。”话音方落,昆仑天君已从她面前走开。

陆瑶始终规规矩矩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旁边陆玖也垂首跪在地上,她低声:“舍弟实是无知,且看家父的面,求天君手下留情。”

“好得很,姓陆的小子!”昆仑天君看着陆玖,皮笑肉不笑,“小儿道行不深,倒劳动北界小辈出手教训。”

陆瑶与陆玖都不敢言语。

锦绣摇头:“人妖殊途,本就是他命中的劫数,天君何必动怒。”

昆仑天君道:“你的意思?”

锦绣道:“陆玖确是罪有应得,当按天条处置,不若来日面见帝君……”

“小儿命丧北界九尾狐之手,本王自与他算帐,”昆仑天君冷笑着打断他,双眉一扬,傲气尽显,“你早已不是什么中天王,如今区区花神也敢接本王的刀,我倒想问问昊天,当真是欺我们昆仑无人么?”

见他话锋直指神帝,锦绣也不生气,微笑:“天君言重了,昆仑族术法独到,门徒鼎盛,能者辈出,连帝君提起也称赞佩服,锦绣怎敢不敬,方才实是情急失手,并无他意,若定要责罚,锦绣认罪便是,如今只望天君以令公子为重,不若先行归去,来日锦绣代为上奏,必为天君求得瑶池金莲露。”

陆瑶何等聪明,忙道:“北界愿奉上灵泉一盏谢罪。”

昆仑天君尚未答言,一随从怒道:“杀子之仇,竟要天君就此罢休?”

“原是失手,天君何必与小辈计较,反倒误了大事,”说到这里,锦绣叹息,“闻夫人只此一子,天君不看锦绣的面,也该……”停住。

昆仑天君果然迟疑,脸色阴晴不定。

锦绣道:“天君信不过我么。”

九界之水极为难得,六界交情都好,最难求的便是瑶池金莲露,昆仑天君明为臣子,底下却与神帝成分庭抗礼之势,本就担心神帝会为难,如今见他肯主动应承此事,思索再三,终是挥袖,冷冷道:“叫陆展去昊天跟前候着,本王再与他理论。”

紫气升起,五人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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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算平息,陆瑶转脸看锦绣,嫣然一笑:“今日幸亏有你,想不到阿玖竟闯下这等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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