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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37)

红凝恍然,毕竟她顶着的是王氏的模样,别人不知内情,万一当作王府丑闻传开,此人最好面子,怎容得这些风言风语,想来禁止王氏出门也是这缘故。

杨缜道:“她虽没错,却与此事有关,否则那妖孽为何偏偏借她的容貌?”

一个人若无非分之想,麻烦怎会找上门,可见那下人早已对王氏有觊觎之心,狐女才会变作王氏的模样去引诱他,有人敢打自己小妾的主意,红凝这才明白他为何发怒,于是岔开话题:“既然是府上的人,查起来也不难,只要找到他,或许就能打听出……”她忽然停住,伸手指着不远处:“那是谁?”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杨缜似明白了什么,倏地沉下脸:“站住。”

那人穿着青衫,书生模样,本无精打采朝前走,陡然听见人呵斥,顿时吓一跳,看清之后忙过来作礼:“王爷。”

杨缜打量他:“你不是府里的人。”

那书生不敢抬头,恭敬回道:“草民钟文才,前日来探亲的,赵兴赵侍卫正是草民的表兄。”

精神委顿,目光不似常人清明,与中了媚术极其相似,红凝越发怀疑,面上却笑道:“怪不得眼生,我看钟公子气色不太好,可是住得不习惯?”

心中有鬼,钟文才含糊了几句。

男人更清楚男人的毛病,杨缜看他这副模样,心底早已猜出大半,冷笑着正要说话,忽听得背后传来王氏的声音。

王氏扶着丫鬟匆匆追上来:“王爷。”

杨缜怒道:“不是让你好生歇息么,出来乱走,成何体统。”

不明白他为何发火,王氏垂眸:“王爷方才忘了披风,妾身看天冷,王爷或许要出门,就赶着送来了……”说完示意丫鬟递上披风。

杨缜愣了下,面色略缓:“不必,你先回去歇着。”

王氏答应,带着丫鬟回后园去了。

红凝一直在留意钟文才,自王氏出来他就开始发呆,此刻更似失了魂,一时更加确定,原想着取毕秦的内丹替他解了媚术,可转念一想,她又打消了这念头:“钟公子?”

钟文才回神:“那……那是……”

杨缜脸色差到极点,正要发作,却被红凝抢先道:“王爷既有要事,还是别再耽搁了。”转脸朝钟文才笑:“钟公子且忙去吧。”

钟文才满脸疑惑,诺诺地告退。

杨缜看她:“本王的事,你倒很喜欢作主。”

红凝坦然:“无凭无据,王爷想要拿他怎样?以王爷的身份,就算冤枉谁也没人敢作声的,冲女人发火更不算什么。”

杨缜淡淡道:“既这么聪明,说话怎的不知道讨人喜欢。”

红凝笑:“民女天生不讨人喜欢。”

杨缜拂袖便走。

红凝忙道:“王爷留步。”

杨缜不理会。

红凝上前拉住他:“王爷且慢,民女当真有要事商量。”

看看她的手,杨缜忍怒:“口口声声自称民女,却敢强留本王,本王看你是越来越放肆。”

他不计较是顾及身份,自己也不能太过分,红凝明白这道理,放开他,难得陪了笑脸:“民女不是担心王爷只顾恼怒,忘了正事么。”

怒气逐渐消退,凌厉的眼睛反露出一丝笑意,杨缜道:“你打算怎么做?”

红凝毫不迟疑:“探出那妖女的底细,再设法对付。”

杨缜道:“怎么探?”

“钟公子是中了媚术,不如从他身上着手,”红凝取出两道符,“将这两道符烧了令他服下,我自有办法,这事对王爷来说很容易。”

杨缜接过符:“又拿人作饵?”

红凝道:“不拿他作饵,他必死无疑。”

杨缜转身正对着她:“你如今法力尽失。”

红凝也看着他,语气平静:“那妖孽是九尾狐,三味真火炼人魂魄,所以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我们难逃一死,不但死,而且连魂魄也要灰飞烟灭。”

杨缜愣。

红凝笑道:“王爷若是怕,后悔还来得及。”不待杨缜作色,她又迅速敛了笑,正色道:“此事稍有不慎便凶险万分,王爷带兵上过沙场,自然不怕,民女却怕死得很,现下没了法力,只能用符探一探消息,还望王爷做得隐秘些。”

.

月色不如昨夜晴朗,勉强也能看清楚,时近三更,园内一片沉寂,假山旁果然有个人影在焦急等候。

不远处的阁楼上,红凝站在窗边阴影中:“果然是他。”

杨缜紧抿着唇。

红凝道:“那并不是王夫人。”

杨缜冷冷道:“混帐奴才。”

察觉他神情不对,似有杀机,红凝皱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仰慕佳人并不算死罪,何况那妖孽对他施了媚术。”

杨缜看她一眼,轻哼。

听出鄙薄之意,红凝道:“爱美之心乃是人之常情,王爷若怕玷污了尊府,民女走就是。”

杨缜道:“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红凝听得好笑:“王爷竟要仗势欺人,强留我不成?”

杨缜道:“那又如何。”

想不到他这么说,红凝反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杨缜看着她,怒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丝戏谑:“如今你法力尽失,武功也未见高明,本王果真要欺负你,你又能怎样。”

红凝不语。

杨缜道:“数次冲撞本王,该当何罪。”

红凝微笑:“先前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莫非王爷真要民女磕头赔罪不成?”

杨缜面不改色:“也好。”

红凝怎会真的磕头赔罪,只得干笑两声:“哪有客人给主人磕头的道理,王爷少不得多包涵些。”

杨缜道:“全无诚意。”

红凝无奈:“王爷一定要降罪,民女的确无能为力,但王爷绝不会仗着身份欺负一个弱女子,做出这等卑鄙无耻有失身份的事。”

杨缜道:“好厉害的嘴,你是弱女子?”

红凝不答。

杨缜看了她半晌,慢悠悠道:“爱美之心,的确是人之常情。”

红凝意外。

杨缜上前一步,朝她俯下脸:“既是人之常情,本王自然也难免。”

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气氛莫名变得暧昧,月光斜斜射入窗户,看着那张俊美的似曾相识的脸,红凝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谁知就在此时,身上传音符忽然有了动静。

二人一愣,同时转脸望去。

不知何时,假山旁已多出道白影,与先前那人抱在一处。

输与赢

传音符被放到桌上,那边喘息声笑声时断时续,动作十分激烈,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越发清晰。

昨夜的场景重现,加上回想起后来发生的事,二人未免尴尬。杨缜移开视线,缓步过去往椅子上坐下:“等什么,还想看?”

无意撞见一次,就被当成了偷窥的女流氓,红凝暗悔不该答应让他来看,硬着头皮问:“那符已经让他服下了?”

杨缜冷着脸不答。

清楚此人的办事手段与效率,红凝知道问了废话,于是定了定神,也过去坐下,取出那段金色桃枝,还有另一道符。冥思苦想这么多天,对于现状,她并不是全无办法——毕秦的内丹是修炼千年所得,自然带有天地灵气,如今自身先天灵气被封,正好借来用,当然作用不大,可使几张小符足够了。

红凝抬手点燃那符。

符纸燃尽,纸灰却不散。

杨缜看得惊异,正要说什么,却被红凝止住,只听她开口问:“夫人究竟是哪里人氏?”

片刻,传音符里钟文才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夫人究竟是哪里人氏?”

杨缜这才明白,先前哄钟文才服了两道符,其一是传音符,另一道竟是作这种用处,她想控制钟文才,通过他的口去套那妖精的底细,而只有将符放到他腹中,才能瞒过那妖精。

狐女果然并没有发现异样,虽说她变作王氏的模样,却并不清楚王氏的底细,不过对方既中了自己的媚术,她便毫无防备,随口道:“妾身自然是重州城的人。”

声音软媚,杨缜听得心中一颤,立即道:“重州城何处?”

狐女笑道:“西河街。”

更确定不是王氏,杨缜沉声:“西河街哪家?”

见他问得多了,狐女也警惕起来,道了声“亲亲”:“你我只管乐罢,总问这些个事儿做什么。”

红凝怕她生疑,忙道:“小生白天好象在王爷府上见到了夫人。”

这理由十分充足,狐女不再怀疑,仗着媚术柔声哄他:“你认错了,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着呢……”

红凝将手一挥,传音符便没了动静。

杨缜轻轻吐出口气。

红凝道:“白天钟文才那样,我就猜他肯定不知道王夫人的身份,果然如此,想是他当初无意中在哪儿看见王夫人,心生仰慕,然后被这妖女窥破,才幻化了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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