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预定(12)

桌上的电子表显示才五点半，时霁呼出一口气，打算下楼接杯水喝，屋里的灯是自动的，时霁扫视一圈总觉得少了什么，路过客厅看着桌上空空的才想起是J不在。时霁微一愣神后走到饮水机面前打开开关，然后坐到一旁等待。

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吧。

不，机器人应该说是休眠才对。

时霁看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想那个梦。这双手看着和常人无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层□□的里面没有经脉跳动，只有微型机械运转，只要他想，埋在血肉里面的机械就会渗透皮肤，形成一个机械体。

他的身体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新型机械元素，早就超过了所有国家对于义体人的定义标准，也超出了常人对于异体元素的承受能力，除了这个跳动的心脏，他几乎找不到一个证明自己是人的地方。

“时霁？”

时霁猛地抬头，与打着哈欠的J对视上了。J一身睡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点看到时霁，他原本困倦的双眼一下子明亮起来，只是此时的他形象似乎并没有很好。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饿了吗？”J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时霁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个样子的J，这不是他第一次怀疑J到底是不是机器人。

“渴了，下来喝点水。”

J也注意到饮水机是开着的，他点了点头为时霁接了一杯水，然后端到他的面前。

“谢谢......”时霁几下就喝完了一杯水。

“不客气。”J看着时霁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奇。

“那个......你的头发......竖起来了。”时霁说着J配合的蹲了下来，时霁伸手为他抚平那几撮“呆毛”。

等时霁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J才反应过来，他捉住时霁的手，笑着解释道：“啊，不用管，它每天早上都会和我唱反调，一会儿就下去了。”

时霁嗯了一声，没有急着收回手，反而动了一下，像是在揉J的脑袋：“你的头发是真的......”

“很神奇吧。博士研究了很久，植入与机体不排斥的营养细胞，再就是与人类头皮相差不多的湿度、温度以及酸碱度等等情况下培育而成的，具体操作我也不太明白，这种角质蛋白和人体头发的角质蛋白很像。”

时霁觉得有些神奇，于是面无表情将J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J也没有反驳，反而微微地笑了。时霁回过神：“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

“36.5恒温，我的设定就是根据一个正常人的体温数据设置的，”J回答，“也会随着一天的变化有0.0375的温差。”

“嗯，”时霁拿开了手，感觉到手腕的温度，时霁看着他，“还不放？”

J收回手，笑了笑：“34.9，很舒适的温度。”

时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J在说什么：“这个温度在人类身上偏低了。”

“在你身上很合适。”

时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J，你的程序设置让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J摇了摇头。

时霁想问他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这样坦诚，每次他对J产生不好的想法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神都会告诉他，这是极致的真诚。

“时霁，我是目前最接近人类的智能机器人，我拥有人类绝大多数的情绪，所以有区别对待不同人的能力。”

时霁微微一怔，他看着J：“那你也会有可能选择这样坦诚的把秘密分享给另一个人吗？”

“不会的，”J肯定地说，“我很纠结，但是只告诉了你，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为什么？”时霁追问。

J看起来也有些不明白，反问：“只有你知道不好吗？如果告诉了别人，就会有更多人知道了。”

时霁有些明白了，J这是选择了信任他。他的心里有一丝细不可察的波澜，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呢？怎样才可以信任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他翻遍了整个词库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形容这种信任的词语，或许是因为对方是机器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谢谢你，J。”

J微微一笑：“不客气。”

时霁不是第一次看着他明朗的笑容，每一次都让他晃神，J真的很喜欢微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为了表达友好。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嗯？”

时霁回过神才发现他竟然把心里冒出来的话说了出来，脱离状况的事让时霁不禁蹙眉。

“怎么了？”

时霁摇了摇头，又顿了几秒：“J，你想过拥有一个名字吗？”

“名字？”J眼中闪过一丝光，继而摇了摇头。

“不喜欢？”

J道：“名字也是代号，我的代号是博士取的，不必再取。”

“哦。”

“......”J不太明白为什么时霁一瞬间就不想理他了，他眨了眨眼睛，“但是，如果你想给我取个名字的话，我会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