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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春色之千金嫡妃(229)

整个画面,好似突然间便有了一种隔着轻烟,袅袅升腾,不尽真实的感觉。

华珠揉了揉心口。

静了。

连风声都止住了。

九天银河泻下的光,寒冰美玉淬炼的髓,才仿佛堪堪打造出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风骨。

华珠想,这一定是一个被岁月遗忘的人,连薄薄的唇角都没有细纹。

美之一字,于他而言,竟似一种亵渎。

他的艳色,已非言辞所能形容,只觉哪日若走到天际尽头,回眸遥望,于滚滚红尘中看到的、想看到的、能看到的,一定会、也只会是……他的脸。

“余桢,你来做什么?”太后拿出帕子,擦了满脸血污,浑身的戾气在他看见时瞬间化作了绕指柔。

“帧儿……”余老太君张大了嘴。

“二弟……”余侯爷瞠目结舌。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余桢全都听到了,汪公公所谓的禀报,不过是他下定决心要跨入门内而已。

他缓缓走入大殿中央,像漫步在云端之上,周身隐约萦绕着穹顶的光。

他看了一眼生他养他却不知如何保护他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疼他护他却狠心算计他妻子的兄弟,温柔一笑,整个天空都仿佛多了颜色:“原来,我才是最傻的一个,妻子被我情人和我大哥联手算计,又被皇帝‘好心搭救’,而我,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难怪她吵着跟我和离,原来不是嫌弃她自己,而是嫌弃我。是啊,嫌弃我是应该的,连只跟她有一次鱼水之欢的皇帝,都悄悄地报复着伤害过她的人,可我……与她同床共枕五年的丈夫,却连什么都没做,还给罪魁祸首做了二十年的男宠!”

太后的眼底掠过了一丝冷光。

皇帝单手捂住眉眼,无颜以对。

余老太君、余侯爷愧疚得面色发紫。

余桢看向廖子承,苦涩一笑,眼底水光闪耀:“曾经我很希望我是你父亲……现在看来,我一定不是。我这么肮脏懦弱的人,怎么有资格做你的父亲呢?”

语毕,他破涕为笑。

廖子承浓眉微微一蹙,他又看向了廖子承身旁的华珠,目光落在她发髻中的兰花簪上,闪动起回忆的神采,“这是我亲手做的,烟儿很喜欢,说这辈子都舍不得摘下……”

脸上有泪水滚落,可依旧笑得温柔,“能再借我看看吗?”

华珠眨了眨眼,拔下兰花簪,双手呈给了他。

他轻轻地放在掌心,如玉指尖细绘着它的纹理,像爱抚着最挚爱的情人。

太后眸色一厉:“余桢!”

他抬眸,望向太后,露出了一抹令颠倒众生的笑靥。如暗夜中看见流星,也如雪峰顶旭日升起,众人的眸子里全都不自觉地浮现了浓浓的惊艳。

就在所有人沉醉在他迷人的风姿中时,他倏然握紧兰花簪,朝自己的脸颊狠狠地划了下去……

“余桢——”

“帧儿——”

“二弟——”

“余……”华珠也跟着大叫,未叫完,被廖子承扳过身子,扣住后脑勺,按进了怀里,“别看。”

那张带给余家二十年破天富贵的脸,一罗息的功夫,毁成了一旦。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所有人都惊到了,皇帝与皇后怔在原地,余侯爷将兰花簪抢在了手心,余老太君将痛得发抖的儿子抱入了怀里。

“帧儿……帧儿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余老太君看着一脸斑驳的儿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二弟!你……你真是太冲动了!”余侯爷气得鼻子冒烟,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可更多的是觉着余家要毁在余桢手里了。

太后呢?她又是什么表情?

余桢是她的梦幻,这梦幻中,有爱的渴求,也有性的需求,二十年下来,逐渐演变成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结。然而现在,余桢当着她的面,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梦幻击成了碎片。

所以此时此刻,她的表情丰富极了,愤怒、哀伤、羞恼、狂躁……交织成一张弥天大网,朝着余家人头顶洒了过去:“余桢我警告过你什么,你活,余家活;你死,余家死!你敢毁了本宫最在意的东西,本宫也要叫余家名存实亡!”

余桢疼得嘴角发乌,那张勾人心魄的脸已经毁得不堪入目,他却释然地笑了:“我受够这种日子了,余家曾因我而兴,现在又因我而亡。很……公平!从今往后,你们……余家……还想要什么……都……都自己去挣吧!跟我……没有关系了……”

余老太君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心如刀割:“帧儿……帧儿……我的帧儿啊……”

华珠被廖子承紧紧抱着,看不见余桢的情况,但已能猜到最坏的结局。太后说圣上疯了,其实她自己才是真的疯了。她的心理,比柳昭昭的还变态扭曲。得不到那个人,就找无数个相似的人,想要把他拼凑完整……

“来人!把余家人全部给我押入天牢!”太后一声令下,五十名黑衣人中,自动走出两名,要去擒拿余老太君、余侯爷、余桢。

余老太君急了,押入天牢,这条老命怕是保不住了,不仅他们三个,只怕连府里的侯夫人、世子夫人和她的宝贝金孙也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啊,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赫连颖!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把老骨头了,浑身都腐烂得快要发霉,还来玷污我儿子!玷污了我儿子不够,又谋害我儿媳!你这种肠子都烂穿了的东西,难怪那个人宁愿去大周给人倒插门,也不要你的江山,不要你的身!”

“你——呕——”太后身躯一震,喷出了一口鲜血。她以江山为聘,那个人都不要她啊。同样是公主,她哪样输给桑玥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要她?为什么?

“母后,母后。”皇后看着太后歪在长椅上,四肢僵硬,面容抽搐,暗觉不妙,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圣上,您看!”

皇帝定睛一看,神色大骇!

忙转头望向廖子承,“子承,让华珠瞧瞧太后怎么了。”

华珠欲抬头,廖子承又扣住她小脑袋,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尔后淡道:“不用看,太后中风了。”

被余老太君气的?华珠的嘴角抽了抽,一堆人包括皇帝在内,都拿太后没辙,余老太君一席话,居然就把太后给气中风了。上回是染老夫人,这回是太后。哎妈呀,余老太君简直是中风神器啊。

余老太君木讷地看向皇帝:“这……这……我……我不是……故意的……”

皇帝的嘴角也抽了抽,不是故意的就能把人气中风,真要故意,不得把人活活气死?这张嘴……简直……简直……太奇葩了!

“咳咳!”皇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太后病重,宣太医前来就诊,待平息了危险,连夜送往行宫疗养。”

皇后如释重负地点头:“是,臣妾遵旨。”

“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余老太君天真地想着。

余侯爷却慢慢沉下了脸色,圣上认定了廖子承是皇子,且是染如烟生下的皇子,所以才敢忤逆压了他四十多年的太后,以皇帝对染如烟的感情,哪里会放过他?

……

玉湖。

华珠站在汉白玉观音像旁,目光深幽地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

娘,子承为你洗脱冤屈了,你可以安息了。你真的生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他聪明,勇敢,有担当。长得像你,简直是个万人迷。不过你放心,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走吧。”廖子承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华珠肩膀。

华珠点头,主动牵了他手,要与他一道离去。忽然,皇帝追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子承。”皇帝忐忑而紧张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廖子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华珠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