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侯门春色之千金嫡妃(72)

年绛珠不是傻子,把所有零星的线索和可疑之处拼在一起后,一些原本说不通的东西立刻有了眉目。只怕婳儿与马公子议亲原本就是个幌子!太太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其实是华珠!还是用这种毁掉名节的方式逼华珠就范,真是可恶!

她知道太太素来看她不顺眼,当初,燕王妃相中了颜博做女婿,太太的娘家也是,但老太太与老爷执意要她过门,惹毛了太太。太太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颜博是她儿子,就该和她的娘家攀亲!而即便不得已非得流到外人田,那也必须是一片无比肥沃的土壤!比如,燕王府的郡主!

她算什么呢?

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

其实她也搞不懂,同样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前后不过隔了一刻钟,老大就成了燕王妃,老二却嫁到穷乡僻壤,一苦二十多年!

不用想都知道,她娘下嫁给她爹时,琅琊的人笑得多么厉害了。

年绛珠按住额头,忽觉汗颜,她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有这种情绪呢?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他,她也不能对不起他。

银杏瞧着年绛珠一脸纠结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四奶奶,要喝杯水吗?”

年绛珠直起脑袋,摆了摆手,脸上已恢复正常神色:“太太既然敢算计表小姐,这么说,表小姐和世子的亲事黄了?”

银杏点头:“恐怕是的。表小姐怕您忧心,一直不许奴婢讲省亲别墅的事。”

“你们俩又是怎么转悠到省亲别墅去了?”年绛珠忽而变得十分敏锐。

银杏的心肝儿颤了颤,竭力平静道:“表小姐好奇,奴婢就陪着她进去逛逛了。”

好奇?八成是太太故意找人在华珠面前吹嘘了什么,才惹华珠好奇。年绛珠自动脑补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不再缠着这个话题不放,顿了顿,淡道:“把我那支孔雀金钗拿来。”

“四奶奶今晚要戴吗?”

奇怪呀,平时别说戴,多摸一会儿都怕弄坏它了呢!四奶奶怎么突然舍得了?

银杏不敢多问,从年绛珠手里拿过钥匙,开了妆奁盒子,取出孔雀金钗插入了年绛珠的发髻。

但更奇怪的是,临出门前,年绛珠脱掉了红色短袄,换了见淡黄色素绒长袄,又将耳坠与一应繁复的首饰取下,只簪了一支镶红宝石的银簪子。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

省亲别墅的正殿碧霄殿内,颜府家眷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摆着各式精致小点,荔枝红豆糕、桂花云片糕、杏仁麻薯、葱花卷饼、椰汁虾球……并碧螺春一壶、玫瑰花茶一壶、姜汁撞奶一壶。

穿着崭新服饰的丫鬟们在殿内忙来忙去,看起来,一片喜庆。

大门正对面的空地上,搭了一个一人高的戏台子,班主一边张罗着伙计布景,一边吩咐乐师调音,一边又挑开侧面的黑幕,问花旦们准备好了没有。

一名花旦就问:“六幺儿呢?他怎么还不来?没他,那出戏怎么演?”

班主就道:“六幺儿闹肚子,先上别的戏,《从军记》押后。”

另一边,乐师说道:“不是啊,班主,六幺儿拿了我曲谱,他该不会是又用我的曲谱擦屁股去了吧?这个月都擦了好几张了!再这么下去,班主你得给我补工钱!写一张曲谱我容易么我?”

班主走过去踢了乐师乐师一脚,呵斥道:“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儿!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儿!”

华珠挽着年绛珠的手经过戏台,正好听到他们的吵闹,华珠噗嗤一笑,觉得那个叫六幺儿的挺有意思。

“琅琊很有名的戏班子,一天好几个场子呢,今儿在咱们府演完了,还要赶钱家的场。”年绛珠笑着为华珠解释。

华珠就注意到,年绛珠在提到戏班子时眼神格外亮堂,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听戏了?”

年绛珠嗔了她一眼:“哪里是我爱听戏?自从三爷去世后,咱们府里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我和你姐夫大婚都没让请戏班子呢。后面,二房的两个孩子出生、满月、周岁,也没怎么热闹过。”

这说明,公公很重视她的一双儿子。所以,她高兴。

华珠打量了年绛珠一眼,既然高兴,为何又穿得这么素净?难道因为和颜博吵了架?不太像。华珠摇了摇头,回头望了一下戏台子:“好像不少人呢。”

年绛珠笑道:“是啊,花旦、乐师、小生……反正杂七杂八地加起来,足有二十七人之多。单单是车费,颜府就花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七个?”

“门房有登记啊。”

“你已经开始重新管事了?”华珠挑眉,是不是太快了?刚做完月子呢。

年绛珠淡淡一笑,似有一种不羁的嘲弄与讥讽:“太太现在忙着和林姨娘斗法,哪儿有闲工夫管宅子里的事儿,前两日便把对牌送我屋里来了。”

要说林姨娘也是厉害的,生了一子一女,还娶了尤氏这样能干的儿媳,而今年过四旬,依然在美女如云的后宅屹立不倒。从不见她出来蹦哒,但颜宽就是每个月都有五六晚歇在她屋里。

华珠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内,开始搜寻尤氏与颜姝的身影。

颜姝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尤氏穿着一件宝蓝色短袄,头戴腾蛇金步摇与翡翠琉花簪,鹅蛋脸上扑了淡淡的妆粉,在烛光与夜明珠的映射下微微反射着粒子一般的银光,她抬手,两个金镶玉手钏儿轻轻碰在一起,仿佛撞出了清脆的声响。她身边的余氏被吸引,低头朝她皓腕看去,笑着说了什么,华珠隔得远,却听不清。

“哎哟,这是京城来的款式吧?”余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问尤氏。

尤氏与余氏同为京城人士,尤氏家中是皇商,明面上经营珠宝玉器、丝绸茶叶,暗地里也贩卖私盐、开采矿山。但尤家原先也不是经商的,他们务农,祖上留了五座山头、一块地,平时以种植茶叶为主。佑成帝三十八年,北齐与胡国恶战,烽火十八月,耗资巨大,导致国库空虚。尤氏的祖父偶然一次种树,竟刨出了一堆颜色怪异的土壤,找人鉴别后得知是金矿。尤老太爷当机立断,将资产无偿捐献了北齐皇室。

后面,北齐大败胡国,佑成帝不仅重商了尤老太爷,还封了他做皇商。

颜家的破天富贵,尤氏的嫁妆可谓是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余氏,她的身份就比较高了,是襄阳侯嫡女。

但襄阳侯的发家比较离奇,就好像大家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突然有一天,他就从地里长出来了一样。而且是以一种绝对的优势轰炸了京城的权贵圈,除了沈家与染家之外,再无第三家能与襄阳侯比肩。

尤氏将手钏儿取下来,戴到余氏手上,笑道:“是京城新款。”

余氏又褪下来戴回她手上:“我只说它好看,又没找你讨要。是长乐公主兴起来样式?”

“可不就是她?她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第二天就会成为全京城争相效仿的对象。”尤氏扶了扶鬓角的珠花。

这时,五岁的颜恒之与四岁的颜慧嬉戏着奔到了尤氏怀里,撒了个娇,软软地唤了“大伯母”“娘亲”,然后抓了一把果子,又跑到一边儿玩去了。

尤氏看见余氏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心中微甜,却叹道,“陈阁老的小儿子又闯祸啦,逛青楼被逮个正着,让京城防卫司的人关了一整夜,他气不过,出来时打死了一名侍卫,听说要砍头。”

余氏微微一叹:“唉!陈阁老一世英明,为我北齐贡献了半生精锐,没想到最后竟连一根苗子也没留下。”

尤氏拿了一块栗子糕:“别这么说,驸马难道不是他儿子吗?”

余氏淡淡地笑道:“驸马?驸马生的孩子得跟公主姓赫连啊,陈家这一脉,算是彻底断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