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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第一夫君(82)+番外

南宫雪黯然。

曹通判也叹了口气,老脸上浮起几分沧桑之态,人老了,眼看着昔日的老友们一个个都离开自己永别而去,心底又是什么滋味?

片刻,他恢复素日的精明与镇定,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故意瞪着南宫雪:“他可有说过我坏话?”

南宫雪笑道:“前辈若果真想知道,须要先喝上晚辈敬的一杯酒。”

说完,他含笑提起了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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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酒水变作晶莹的一缕,从壶口悠悠泻下,在杯中激起小小的旋涡,声音虽不大,却均匀而美妙,更衬着气氛宁静了许多。

俊美的脸上始终荡漾着亲切的笑意,黑发衬着金冠,神态举止间无一不散发着天然的贵气。

冰冷的酒似乎都浇在了心上,杨念晴只觉冷意阵阵袭来,竟然开始发抖,不安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她发现,先前那种肃杀之气也越来越浓。

为什么会这样?

美妙的声音终于静止,酒杯斟满了。

南宫雪放下酒壶,亲手将那酒奉到曹通判面前:“难得前辈还记着先父,想来先父在九泉之下,也是极高兴的。”

曹通判点头:“南宫老苑主与我交情虽不深,却也……”

他没有说下去,只重重叹了口气。

南宫雪不语。

发现自己的失态,曹通判不禁露出尴尬之色,瞪着他:“这杯酒老夫既已答应要喝,老夫先前问的话你也该说了罢。”

南宫雪微微抿嘴:“纵然先父果真说了前辈坏话,晚辈也是万万不敢当着前辈的面说出来的。”

曹通判愣了愣,随即大笑,接过酒就要喝——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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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意外的目光,杨念晴竟呐呐地说不出话,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阻止曹通判喝酒。

温和的凤目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却又那么的复杂,几分关切,几分忧伤。

气氛顿时僵硬了。

曹通判紧紧盯着她,目光锐利起来,似在询问。

杨念晴急中生智,忙关切地笑道:“我是说……你老人家还是先吃点菜再喝吧,酒喝得太急了,对身体不好的。”

不等众人反应,她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碗里。

好在女人天生就特有一种关怀别人的本能,曹通判看着她笑了笑,怀疑之色尽去,换成一脸嗤笑:“这点酒岂能难倒老夫!”

人越老反而越不服输。

眼见他又要喝了,杨念晴不由焦急起来,也不好说什么——不,不应该那么想的……她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抓紧了南宫雪的手臂。

南宫雪看看她,终于开口:“前辈且慢。”

曹通判果然放下酒杯:“原来今日你们是安心不叫老夫喝酒。”

南宫雪道:“一个人喝酒岂非太无趣,还是边说话边喝的好。”

曹通判觉得有趣:“如此,你要说什么?”

南宫雪笑道:“前辈想知道的事,晚辈已经说了,晚辈却也有一件事想请教前辈。”

“何事?”

“前辈可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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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看着他,唇边笑意依然:“当年前辈明知陶门是被冤屈,却还是亲自领兵诛杀了一百多条人命,前辈可曾后悔?”

沉默。

曹通判突然大笑。

说实话,这只怕是在场每个人都会好奇的事,杨念晴也很想知道,这位心狠手辣的老人当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完成那件残忍的任务?为了个人的功利,他放弃为陶门申冤的机会,亲手勾去了一百多条人命,如今,他可会为当年犯下的错而内疚?

笑声倏地顿住。

他看着南宫雪,老脸上却还是颜色不变,反而带上了几分嗤意:“事情既已做下,又何必后悔?”

何璧皱眉。

南宫雪默然片刻,又微微笑了,举杯:“晚辈明白了,前辈请!”

曹通判哈哈一笑,也端起酒。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那种强烈的不安又涌上来,眼见他就要喝,杨念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出声阻止,总要有理由吧?

怎么可以怀疑他!

杨念晴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然而,旁边却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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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缓缓放下酒杯,看着何璧。

何璧也看着他。

曹通判终于发现其中不对,怀疑地看着众人。旁边的邱白露也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酒杯,皱起了眉。

何璧道:“先不喝。”

南宫雪道:“等李兄?”

何璧不语。

南宫雪摇头:“他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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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赫然多了道白影。

杨念晴失声:“你怎么回来了!”

李游站在门口,神情似有些疲惫,好象是急着赶回来的,邱白露的南山阵并不近,什么事会让他突然去而复返?

南宫雪缓缓站起来,神色依旧平静无比,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

奇异的沉默。

李游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回来了。”

“我知道。”

“我没去南山阵。”

“你打听事情去了。”微笑。

李游沉默片刻,面有惭愧之色:“南宫兄自小并没住在南宫别苑,十岁上才被南宫苑主接回来的。”

南宫雪但笑不语。

李游停了许久,似乎很艰难地说道:“六七年时间,足以使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改变许多。”

南宫雪点头:“不错。”

李游便不再言语,只定定地看着他,原本修长明亮的眼睛里竟泛起十分罕见的黯然悲哀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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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转脸看向曹通判:“当年柳如与唐惊风诬陷陶门,朝廷派去负责此事的正是曹前辈,想来,前辈当时行事必定十分谨慎。”

曹通判点头:“不错,除了上头指派的一千禁兵,五万支火箭,老夫还请调了三十二名大内高手助阵,自认是万无一失。”

这样的阵营的确是绰绰有余,陶门再厉害,也只是个江湖门派,上下不过一百多人,何况还有老弱妇孺。

李游叹了口气:“前辈行事再周密,却想不到还是有一个孩子逃了出来,”

曹通判的脸立刻刷白。

南宫雪只是静静地听他说话。

“当年,陶门主膝下有一对号称‘雪玉霜冰’的小神童,三岁便能过目成诵,他二人乃是孪生兄弟,哥哥叫陶雪。”

说着,李游看着他微微一笑:“南宫兄岂非正是过目不忘?”

南宫雪。

陶雪。

杨念晴只觉得一颗心已在慢慢冷却。

曹通判喃喃道:“难怪……这么像……”

李游看着他,摇头:“此事前辈一直没敢声张,只不知叫人认尸时,前辈又是用的什么法子?竟无人看出破绽。”

曹通判白着脸不回答。

发现钦定的尸体少了一具时,他是不是也非常恐慌?为了脱罪,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他这样一个人,是什么法子也想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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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总会让时间显得格外长。

南宫雪终于看着李游,微笑:“不错,我正是陶雪。”

满天的火箭,撕杀声,惨呼声,飞溅的鲜血,父亲悲痛的眼神,母亲绝望的哭声,一个未满四岁的孩子惊恐地逃了出去。源自于朋友的背叛,一夜之间陶门灰飞烟灭,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保住了生命,却也只剩下了生命。

很幸运,他遇上了南宫别苑的苑主南宫钰。

南宫雪叹了口气:“直到十岁,义父才将我接回别苑,对外只称是亲生,他害怕我会报仇,问我可愿废去筋脉,我答应了。”

这样一个神童,原该在武学上大有造诣的,他却偏偏不能修习内力,这本是江湖中人人叹息遗憾的一件事,想不到他全身的筋脉,原来竟是被南宫钰亲手废掉的。

何璧道:“他是在护你。”

南宫雪点头,黯然:“朝廷若知道此事,必定不会放过我,义父废了我的筋脉,却直到离世前还时常叹息伤心,我并未怪他。”

真正的武林高手是十分尊重武学的,能遇上一个神童是何其难得的事,亲手将这样一个孩子变成废人,只怕南宫钰也是十分不忍心吧。

然而一切不能不说巧合,偏偏曹通判当时也不敢声张,反而想方设法隐瞒此事,因此朝廷并不知道,也未下令追捕,他撇清了自己的罪责,却恰好救了南宫雪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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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了南宫苑主,却并未那么做。”

南宫雪默然。

李游忽然看着他,微笑:“记得当初认识南宫兄乃是因为平安镖局的案子,五百两银子的镖被劫走,我与老何当时还未查出来,债主上门,王总镖头急得要自尽,还是我替他出的主意,叫他来求你,害你丢了五百两银子。”

从此,三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变成了知交好友。

南宫雪也笑了,然而那片笑容里,反透出更浓郁的悲哀之色:“在下虽丢了银子,却交到了两位朋友,也不算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