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夏日(65)

“嗯。”终憶托腮看他，“去到那边，也要好好学习哦。”

周帆尽眼神忽地黯淡，没精打采地说：“我舍不得你们。”

徐桉远抱着一束鲜花进来，花送美人，礼物送小孩。显然，他也听到那句依依不舍的话，揉着周帆尽脑袋说：“不就去一年吗，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

“一年也很久。”周帆尽唉声叹气，“你们都有了新的学生，就不记得我了。”

“老师都会记得最有特点的学生。”徐桉远说，“你的话最多，我会记得你的。”

终憶含笑听着他们斗嘴，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你是不是在想宋茜羽？”

声音戛然而止。徐桉远挑眉，周帆尽脸红。

今天来的是周帆尽最喜欢的那家餐厅。那天他在比赛中获得银牌，他们三人一起来这里吃饭，当时周帆尽还以为，她和徐桉远不认识，想方设法要撮合两人，没想到是多此一举。

熟悉的前奏旋律响起，终憶记起是那首与这家店风格不搭的日文歌《设定温度》。现在听来，却觉得是踩在夏日的尾巴上，从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再适合不过。

让人感觉炎热出汗的不一定是屋外的艳阳，也有可能是心上人向你投来的眼神，让你觉得心乱难安，就像身处夏日。

“不用担心，老师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终憶在轻快的旋律里，笑着对周帆尽说：“心里想着一个人，就有再见面的时候。”

话落，徐桉远在桌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

俱乐部举办夏季联赛当日，伍云疏和周旭华一同到场观看周帆尽的比赛。

“他报了一个最擅长的项目，和最不擅长的项目。”终憶对二人说，“无论是哪一条路，他都想做到挑战自己的极限。”

伍云疏眼底满是自豪：“儿子像我，敢于突破，很有斗志。”

周旭华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很用力。

他们都知道，周帆尽想在这一年里，为自己争取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这个难度之大，或许只有他本人最能体会。

400米自由泳一直是他的弱项，他的耐力不够，中段之后爆发力不强，在游到200米时，明显看出和周围选手的差距。周帆尽旁道的选手已经在最后50米提前转身游出几米，他才刚刚抵达。

成败似乎已成定局，就连解说的关注点都开始聚焦在目前的第一名上，然而奇迹却在这时发生了。

2道的周帆尽在转身时忽然爆发一股冲力，连超3人直逼3道第一名的位置，2道溅起最大的水花，像是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冲刺。全场爆发出惊呼声，不少人纷纷站起紧盯泳池。伍云疏和周旭华也站起身，屏住呼吸看着那一道的人影。

就在最后10米，2道和3道的距离逐渐缩小，直到周帆尽先一步触碰池壁，大屏幕显示他以0.12秒超越3道，荣获今日400米自由泳第一名！

整个大厅响起热烈的鼓掌呐喊声，解说的声音都被观众的阵阵热情淹没，伍云疏眼含热泪，和周旭华紧紧拥抱在一起。

少年心怀梦想，不畏前路，创造奇迹。

一个看似不能实现的梦，却真真正正发生在他身上。

在鲜花、掌声、呐喊里，终憶走出大厅，穿过小道走上楼梯，往尽头那间熟悉的私教室而去。轻推开门的那一霎，她看到一个全黑的高大身影。

进来后，隐约能听见楼下的广播和欢呼声。这里是一个隐约人海，却依旧与梦想连结的世界。

曾经的徐桉远很爱问她，为什么不去看他比赛。她叹气反问：“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游泳？”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喜欢一个东西，一件事，是出于本能的欲望，好像没什么理由吧。”

没过几秒，又不明不白地嘟哝一句：“喜欢一个人……也是。”

一眨眼，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后来，他们在一个湛蓝的夏日重逢再相爱，她问出那句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为什么不继续游泳了？”

他沉默一阵，随后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会对我失望吗？”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不会，我爱的男孩，永远有属于他自己的赛场。”

而今日，那个与他年少时极为相像的少年周帆尽，在追梦的路上创造奇迹。他用行动证明，无论这条路怎么走，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生命里的最佳答案。

终憶望着徐桉远的背影，他安静地站在池边，全世界仿佛就在他脚下。

楼下传来不太清晰的广播声，新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也是他曾经一再刷新纪录的强项，男子100米自由泳。

徐桉远戴上泳镜，躬身准备，永远保持对现在、对未来蓄势待发的蓬勃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