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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园藏爱(76)

此时,静妃身边的宁伊跪了下来,“皇上……奴婢当时也在北宫,不知道有些话当说不当说。”

“只要是真话,朕决计不会怪罪于你!”

“谢皇上。奴婢当年与伺候过李才人的杜鹃同处北宫。杜鹃去世之前也是奴婢守在她的身旁。她还留有李才人的一封亲笔书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呈送皇上面前。奴婢一直犹豫是不是应当将这封信毁去,毕竟皇后娘娘居后宫高位,奴婢怕她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会丢掉性命。可自从静妃娘娘屡次遭人计算,奴婢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留着这封信,随身携带保存至今。”

“皇上!这是静妃主仆的计谋!您不可轻信!”

“是不是她们陷害你,朕看了李才人的书信便知!李才人出自名门,字体俊秀,她的字迹朕一眼便能看出!”

宁伊从怀中掏出那封信,王公公将它呈送至光烈帝面前,光烈帝一边看着,眼眶红了起来。

“这确实是李才人的字迹!王公公,你把它念出来!”

“是,皇上。”王公公低头接过那封信,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臣妾十六岁入宫,得皇上垂*,心如雨润,本当再无所求,无奈遭东宫皇后嫉恨,被太医吴佣称作患有痘疮送往北宫,臣妾自知生死难料,只怕再难得见圣颜……入北宫二十余日,受上天眷顾伤寒痊愈,也未曾感染痘疮,但臣妾自知皇后必然不肯罢手,甚至于在臣妾饭食之中加入毒药,臣妾警觉以银钗试之方逃过一劫,但心中已知此命不保,特留此信望有朝一日能呈阅皇上面前。臣妾此生之憾并非未能在宫中平步青云而是无法与皇上白头偕老,只能在尚有一息之时,日夜祷念皇上能从西川平安归来,臣妾泣首。”

“皇后,你是不是想说这封信也是李才人陷害你的?是不是死人之言不可尽信?还是要说李才人是因为痘疮而失心了?朕看她这封信字句连贯清醒的很!”

“臣妾自知将病患送去北宫一事令很多人记恨,李才人想要留在自己宫中养病,臣妾不允,她也许是在怪罪臣妾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希望皇上能为她主持公道……这并不代表臣妾就真的有心害她啊!”

“那朕就再问你!静妃患痘疮之后所用的茶具,你送到哪里去了!”

路小漫微微一顿,如果有人那时候使用静妃的茶具,很容易就会染上痘疮,难道……

“静妃的茶具自然是被烧毁了,皇上何出此问?”

“静妃,你可记得当年你还是良仪之时,寝宫中所用的茶具是怎样的?”

“回皇上,当时臣妾入宫不久,十分思念家人,所用的茶具被褥之类的东西都是从府中带来的,而那套茶具是臣妾生辰之日,父亲命工匠以白玉打造的。”

“你从北宫回来之后,那套茶具可还在?”

“内务府的人说茶具已经被焚毁了。”

光烈帝冷笑一声道:“白玉茶具如何被焚毁?陈顺!朕问你,五皇子出痘疮之前可曾用过白玉茶具?”

陈顺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骤然跪下,“回皇上——确有此事!五皇子喜好玩耍,寝宫中的茶具瓷器多有损坏,后来老奴就跟内务府的人要求将殿下的茶具换做紫砂或者木质的,省的摔碎了不小心伤着殿下。谁知道有一日内务府竟然给殿下换了一套白玉茶具!老奴就问怎么换成白玉的了,内务府的人回话说殿下的茶具用旧了,怕皇上看见了怪罪,是时候添置新的了。老奴不疑有他,没过几日……殿下便发烧高热生痘疮了……”

路小漫望向轩辕静川,他还是不知所谓地看着自己呵呵笑,路小漫的心却凉了一大片。

傻子啊,你差点就给人害死了!

“内务府的东西都登记造册,什么东西从哪儿来去了哪里一清二楚。王禄!你去给朕看清楚了,静川寝殿里的白玉茶具打哪里来的!”

王公公查阅了内务府记录之后回禀,“皇上,内务府的册子没有登记曾经给五皇子更换茶具。”

“陈顺!当日去的是不是内务府的人?”

“皇上,是内务府的小敬子!当日伺候殿下的宫人都瞧见了!”

“他人呢!别告诉朕他也告老还乡半路上被劫匪要了性命!”

“……”陈公公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顺!有话就说!”

“……皇上小敬子他……被送去北宫,没多久就去了……”

“哈!又死了?看来这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光烈帝发出一声冷笑。

皇后沉默着不说话。

路小漫知道,就算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吴太医的遗书所言只怕条条都是真实,但认证已无,物证不全,就算是堂堂天子也无法对皇后如何。

但只要皇上顺着吴太医遗书中的每一件事都刨根问底,皇后总有疏漏会瞒不过去。

“来人啊!给朕传大理寺卿!将这封信还有曹公公以及这两个嬷嬷宫女秋霜全部押入牢中!”

所有人为之一愣,若是交给大理寺而非内邢司,意味着此事已经不仅仅关乎后宫,光烈帝是要将此事的结果公诸于世。

如今的大理寺卿正是赵阁老的门生当年梁贵妃的叔父梁亭召,吴太医遗书中所言关乎五皇子,梁亭召绝不会手软也不会顾忌皇后与右相一派的势力,而且此人心思缜密,曾经将十年冤案拨乱反正,其实力不容小觑。

“皇上……您真的丝毫不顾念与臣妾的夫妻情分吗?”皇后泪眼垂涕,“臣妾与李才人一样,也是十六岁入宫……曾得皇上垂*诞下二皇子,心中不甚欢喜……即便是皇上之后将满腔*怜都给了疏影妹妹,臣妾也未曾有过半分怨言……独自抚育二皇子长大……皇上也曾赞誉臣妾德容顺恭心胸宽阔,可到了如今却不信任臣妾……皇上不如就此赐臣妾一死,好过让臣妾百般受辱……”

“朕若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宫中只会议论纷纷,皇后你一向恭德的声明也将蒙尘,如何母仪天下?朕这么做不是让你受损,而是为你正名。在这段时间,皇后你就……”

光烈帝站起身来,微仰着头,身体摇晃着骤然倒下。

“皇上——”

“皇上——”

众人纷纷上前,皇后将光烈帝搂在怀中,“皇上您怎么了?别吓着臣妾!皇上!”

“安太医!你快来给皇上瞧一瞧!”静妃赶紧唤来安致君。

安致君上前把脉,眉头越来越紧。

“安太医,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皇上气郁攻心……是……是中风了……”

“什么?中风!皇上正值壮年如何会中风!安太医你切莫胡言!”皇后呵斥道。

“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皇上日理万机,有时候为了家国要事甚至连续即日不眠不休,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经常为皇上开出滋补的药方,娘娘并不是不知道。今日此事……成为压垮皇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看这个脉象,微臣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皇上很难……”

皇后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

“这不可能!安太医你是不是弄错了!”

容贵妃奔过来,脸上满是惊诧,“皇上!您醒醒!醒醒!快!去叫杜太医来!太医院又不是只有安致君!安致君你竟敢诅咒皇上!其罪当诛!”

“微臣惶恐……”安致君垂下头来,王公公本出殿门去太医院。

路小漫的心凉了半截。以安致君的医术若是说皇上很难醒过来,那么皇上的病情却是凶险。

她抬起眼来望向轩辕静川,他呆呆站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赶来了,当皇后责问光烈帝病情时,他们连连叩首半句话不敢说。

“杜太医!你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你来说!”

“皇后娘娘若是恕微臣无罪……微臣……”

“本宫恕你无罪!你说!”

“回娘娘——皇上这是……中风了……气血攻心涌入颅内……微臣怕……怕皇上……”

杜太医低着头,肩膀颤的厉害,再不敢往下说下去了。

容贵妃睁大了眼睛向后踉跄了两步,被墨心扶住。

静妃的眼泪掉落下来,猛地在安致君面前跪下,“安太医!本宫知道你医术高超深的皇上信任!

本宫求你救救皇上!无论是施针也好用药也好……”

“静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的呵斥声传来,“皇上好好的你哭什么!来人啊!将静妃送回鸾云殿好生休养!”

话音刚落,殿外侍卫入内,宁伊倒抽一口气赶紧将她扶起,侍卫强行将她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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