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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工生命谈恋爱(40)

“……你找谁?”

郭小北试图在这句话中找到他在伪装不认识的真相,当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只有一无所有的陌生以及询问含义“你是谁”。

可他的心还是非常不规律地开始加速,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让他觉得异样地快乐的气息,同时也催生着荷尔蒙。

“我找……”他犹疑地说,“找崔星灿。”

“他不在。”崔梦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有种想拍上门的冲动,自从回到这里,他就不得不开始时时刻刻地演戏。

“噢……”郭小北点了一下头,“他说他弟弟在家。”迂回的试探,也不能使他收回一无所获的目光。突然,他发现放在门把上的手,相同的位置有一个相同的痣,连水分量和大小都没有差别的褐色小痣。

对方的表情也明明白白地在说着:“他弟弟是谁?我没听说过。”的句子。

崔星灿是怎么找到这么相似的人的?简直……让他不能相信内心的理性。

“抱歉,”崔梦忱面无表情地说,“你大概是找错了。”

“我能进去坐会儿吗?”郭小北脸上换上好整以暇的笑,是他惯有的神色,他半只脚已然进入门框,是个假使主人不同意他友好的请求他就要来硬的了的态度。

半响,崔梦忱让开半个身体,让他进去了。

但是他的确疏漏了一件事。

郭小北先是非常拘束地坐在沙发上,循循善诱地语气问他,“他没跟你说过他弟弟的事吗……哦,我猜他应该是没有告诉你的,不然你肯定不会继续心安理得地呆在这儿的。”

他不得不出言提醒,“我知道,可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不是早就死了。”给郭小北倒了杯水,放在他身前的茶几面上。

“那你就不好奇,”郭小北忽略那纸杯,他打开手机,翻出照片,“这是谁?”为什么你和他长得一样。

“一个有些像我的人罢了。”照片上的他,是在一个没有沙尘暴的下午,和郭小北一起坐在湖边的餐厅与一盘披萨作斗争。手里的银质餐刀折射着冷冰冰的蓝光,照片上的人低着头,似乎正因为想到什么事而好笑着。

崔梦忱移开视线,“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什么惊天大秘密吧,我不认识照片上的人,抱歉。”

郭小北露出了然的笑,手指敲击着膝盖,像是在练习什么密码,眼神深处的探索光芒入到更深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布鲁斯。”崔梦忱回答道。反正他的身份证明也明明白白写着他是个美籍华人,就连亲属也一应齐全,根本没有多余的可疑之处。

“华侨?”郭小北说,“他没给你取中文名字吗?”

“取了,”他露出不明白的表情,“他一直叫我梦忱。”

郭小北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指停止敲击,他微眯起眼,“你们什么关系?”

他越来越怀疑是不是崔星灿用了什么不合法的手段去弄了个仿真机器人,将多余的他不需要的记忆全部丢去,只留下一个脾性长相类似的躯壳。

“我们?”崔梦忱笑了一下,嘴角和眼角同时弯起来,“我是他男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是带着享受的看着郭小北眼里那截脆得像熬过一整个冬季的树枝,发出“咔”地动人的一声,在空气中泄气地拗断了。

郭小北怀疑自己幻听了,“……Excuse me?”

原来崔星灿对自己弟弟的感情竟然是……这样的?恕他眼拙,以前居然一直没发现,还一直以为崔星灿就是一个严重到没得治的弟控而已。

果然,不是亲兄弟就可以乱搞么?他觉得自己霎时俨然如同被一个墨蓝色的空墨水瓶罩住,透过瓶身,导致他看整个世界都不那么的美好。

交了停车费,郭小北驱车离开那条街道,给郭小南打了电话,说他最近有事要忙,暂时不会回B市了。而脑中已经开始演示上百遍的如何强取豪夺别人的男朋友,他已经在心中将崔星灿定位成了一个可耻的小偷,偷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是忘记了,他这些年,不也是在别人身上找存在感吗?从他那些一个个长相都酷似梦忱的床伴来看就能非常贴切的说明。

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过了十年还忘不了一个人。但是在同一件人事上,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有的,他生平只看过一次流星,只见过一次最完满的满月,他也安慰自己说,“我渡过许多条河流的船只,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就连我以为会留给他的第一次,也给了许多人,但我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最好的人。”

现如今他却不可思议地发觉,人和人能相似到他看一眼就觉得那是同一个人吗?相似到……到他想要掘出坟墓,用骨灰对着那个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对比。

让他仔细地瞧瞧,“你看看,你们是一个人吗?别跟我说不是,我不信。”

既然当事人否认,那他也没必要逼问他承认这件事,是也好,不是也好,他都想跟崔星灿争。

郭小北还认为他们暂时状似三角,可实际不过一条横线分割成两半,是两个互不相干的完整图形。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因为他的情敌和他暗恋的人正在进行非常幼稚的通话。

崔梦忱卧在沙发上曲肱而枕,光着的脚缩进方形抱枕下面寻求温暖,面对小结巴问他“想我吗”他也非常干脆地回答,“想。”

于是崔星灿又问,“那你再说一次你爱我。”

话题回到最初,崔梦忱反手用手背盖在眼睛上,透过皮肤和骨肉看到天花板,“还要我说多少遍?”分明刚才已经说过了。

崔星灿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笑,他说,“再一遍就够了。”

别说一遍,再一万遍十万遍也是不够的。

崔梦忱对着沙发毯子翻了个白眼,嘴里没有搪塞意思的搪塞他:“好吧,我爱你。”

电话长久地发出“呲呲”的电波声,崔星灿突然说,“打开投影,我想看你。”

要说这个人工生命哪个地方和真的梦忱有所不同,那大概只是敏感的身体了。

崔梦忱还以为他真是只准备看一眼。

结果他还是太低估小结巴的想象力。

崔星灿似乎在酒店,两张并排的床,装修来看,这是一个豪华过度的标间。

他说,“我锁了门,不会有人进来的。”

崔梦忱:“……???”是他听错了吗?这话几个意思?

于是崔星灿补充,“你要不要去床上?拉上窗帘,再打开灯。”他说着,自己靠着床头,将被子撩开,里面穿的非常简洁,同时也直白地用身体语言告诉弟弟,他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裸眼3D投影电话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

“你穿上衣服,”崔梦忱提醒他,“就算我们的连线的加密的,也会有人监视到的。”

崔星灿露出“管他去死”的不屑表情,“就算不是打电话,他们不一样能监视?”

梦忱一听,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他单方面屏蔽了研究所方的监视,手上解开了家居服的扣子。

崔星灿的眼睛盯着他的手,眼神似乎也变得和那扣子一般深黑了。

试问一个禁欲十年的血气方刚的青年看到他做梦时都在勾勒的不确切画面,他有几秒时间起立?

反正他从看见对方衬着铁灰色的床单泛着暖色的皮肤的那一刻,到意识到原来他那么不禁撩,满打满算也就几秒。

但不知道塞维到底给他设置了什么坑爹程序,崔梦忱自己撸着撸着就发现全身无力,变成亟待要人爱抚的状态。

拉开床头柜,除了什么味道都有的套套,就是什么味道都有的润滑剂。

还算纯情的崔星灿,暂时还没想到要网购情趣用品。

于是非常不靠谱地向弟弟提议,“去看看冰箱,我买了胡萝卜的。”

崔梦忱:“……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