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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工生命谈恋爱(5)

“啊?”崔星灿一脸不可思议,“你还要检、检查、啊?”

“没错。”真的,小结巴,你撒谎的水准可真不怎么样。崔梦忱紧迫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催促:快点儿!

此刻班上余下的人都看了过来,似乎没能想到,有人愿意同这结巴说话。

“看什么!”崔梦忱扭过头去,朝着那个眼神最放肆的男同学说。

不知道从哪来的威慑力,田易僵直着扭过了身躯,背上他的书包,快步离开了教室。

崔梦忱看着抓着书包带埋着脑袋一脸羞愧的崔星灿,他敲了敲桌面,表情不耐,“以后别对我撒谎。”

没想到小结巴死性不改地摇着头,满脸倔强,“我没撒谎。”

“那你作业呢?”他压抑着怒气。

“给、给、给……薛璜了。”

“薛璜是谁?”崔梦忱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问你要的还是你自己给的?”

“他、他问我要、要的。”崔星灿很老实地说。

“你是不是傻啊?”崔梦忱忍无可忍地说,甩下这句话,他便扭头走了。

崔星灿愣在原地,接着两个跨步就追上了弟弟,很认真地说,“我明天不、不、不给他、了。”

崔梦忱还是没说话,黑着一张好看的脸,背后拖着小媳妇样的崔星灿。

两个人这么牵扯着回到那个三楼的两居室。他坐在崔星灿的床上,而崔星灿也跟着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旁。头顶上的风扇咯吱咯吱地响着,有下一秒就会飞旋着坠毁的危险。

崔梦忱听不得这噪音,他还没开口,他家小结巴就极有眼色地关掉了吊扇。

这吊扇是学校里退休的,崔教授当年拿回来,又找人修好的。

“以后别开了。”他烦躁地说。

“好,不开。”崔星灿顺从又听话。

这让崔梦忱简直没有办法再维持着冷面,说他埋怨,也不知道在埋怨什么,“知道错了吗?”他只得虎着脸装腔作势。

“知、知道。”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崔星灿是一脸茫然的

“那你说你错哪儿了?”崔梦忱脸上挂起了三分笑意。

“我不该……惹你生、生气。”他找了个完美无缺的错处。

崔梦忱微怔,嘴里嘟囔,“真是个傻的……”

别人说他结巴,骂他傻,崔星灿肯定会生气,这事儿换到崔梦忱身上来,崔星灿只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那都是对的。

“我永远都不、不会对你撒、撒谎的。”崔星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和递给他那个存钱罐的时候一模一样。

崔梦忱猛地转头瞪视着桌上显眼的的全家福照,恨不得将那两个高个子瞪出一个窟窿来。

他咬咬牙,“我们说回作业的事儿。”

崔星灿愣神,一脸“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不,这已经不是作业的事了,别人管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这才是关键,”他满脸深沉,眼神凝视着崔星灿,“你这种性格,必须给我改了,改得一干二净!”

相信有近朱者赤这句话,那他们朝夕相处,崔星灿这逆来顺受的倒霉性格,总有一天会发生转变的吧?

晚上的时候韩老师熬了鱼汤,崔梦忱就着鱼汤罕见地吃了两碗饭。

“多吃些,你太瘦了。”韩老师露出了常常对着学生那样的笑。

崔梦忱忙不迭点头,小结巴往他碗里夹了鱼头,用实际行动示意他:多吃些。

崔梦忱无奈地动着筷子。

这个家,也没想象中那么的糟糕。

夜里,洗完澡的崔星灿赤条条地上了床,在黑灯瞎火里打着蚊子。那一声声巴掌,崔梦忱蒙在被子里堵住耳朵,也能听见。

“你就不能点蚊香吗?”他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崔星灿沉默了一下,“蚊香熏人,你闻、闻不、惯。”

露出一线生光的门缝出现了长条形的影子,崔教授敲了敲门,指节扣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几声响:“还不睡?”

崔梦忱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突然间,崔星灿又在他的耳边拍了个巴掌。

“有、有蚊子。”他生涩地解释。

“啊——”他叫了一声,又用被子罩住头。

这张床崔星灿不知睡了多少年,甚至呼吸,都是小结巴的味道,但崔梦忱不觉得讨厌。崔星灿躺上了床,整个胸膛贴着蜷缩着的弟弟。

崔梦忱没处躲去,这张床实在是窄小。

每一个晚上,他们都是这样睡的,韩老师和崔教授,似乎暂时不打算给两个孩子换个新床。

这一家人的节省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翌晨,两人并排在水池前洗漱的时候,崔梦忱见小结巴手指老是挠着膀子,他叼着牙刷用手撩开袖子,全是蚊子包。

“怎么这么多包?”他吐了口里的牙膏沫子,纳闷说,“我身上怎么没有?”

崔星灿咧着嘴:“我体温比、比你高。”嘴角还沾着白沫子。

崔梦忱没说话,转身在房间里的抽屉里找到瓶小巧的风油精,“我给你涂。”

“嗯、嗯!”崔星灿高兴地点头,响亮的音量让崔梦忱又是一个皱眉。

“还有没有?”给他涂完了膀子,崔梦忱问。

“没,”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有。”

“到底有没有?”崔梦忱直接撩开崔星灿的上衣,一看,腰上三个巨无霸。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家管这叫没有?”

崔星灿一脸茫然,“没、没感觉。”是说腰上这三个蚊子包,他没感觉痒。

找遍他全身,把所有红着的鼓起来的小块儿皮肤全部糊上了风油精,崔梦忱才满意。

韩老师在客厅茶几上吃着荷包蛋,崔星灿还没走近,韩老师就捂着鼻子,“风油精倒了?”

崔星灿点头,“嗯。”

崔梦忱满眼奇异地看了他,得到个傻不拉几的笑。

他们读书那个小学,离一家人住的大学校园,只有两个街区,平时崔星灿都是一个人走着去学校。

“红领巾。”崔星灿递给他,他接过,但是没动。

“不、不会戴、啊?”他笑着说。崔梦忱又撞进那双白日里的星辰,整个人呼吸顿了顿。

崔星灿没说话,他低着头把红领巾穿上弟弟的脖子,栓在领子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系鞋带系得好,红领巾结也打得好。

“好了。”崔星灿扬起唇一笑。

“走吧!”他也笑了,拉着小结巴的膀子向前走。

崔梦忱终于见到了小结巴口中的薛璜。是个挺帅气的小男生,从外表来看,实在想不出居然能干这么无耻的事。

薛璜每天都拿崔星灿的作业回家抄,但是第二天又会故意忘带,导致崔星灿无作业可交,于是他就经常被怒气冲天的老师拎出去罚站,一罚就是一个上午。

崔梦忱来得第一天,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搁薛璜桌上,“咚”一声闷响。

薛璜玩着PSP的手一顿,“靠,又输了。”他抬起了头,看着陌生的人,“你谁呀?”

“我要坐这儿,”他说,“你坐哪儿去。”他指着角落里蒙尘的课桌。

“凭什么呀!”全班眼神齐刷刷聚焦在两人身上。

崔星灿安静地坐在薛璜旁边,他一早得了令,他弟弟说,无论他做什么都别插嘴,别插手。

虽然看起来崔星灿年龄就很小,但那颐指气使的态度,他们班最横的薛璜,也比拟不了。

“不凭什么,我看上你这位置了。”崔梦忱一脸理所当然。他得把这六年的债,一一讨回来。

“还有,把他作业给我。”崔梦忱用手指了指薛璜的同桌。

薛璜转过头,看着崔星灿,嘲笑道:“结巴你现在能耐了啊,学会找帮手了?”

崔星灿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崔梦忱踹了薛璜的椅子一下,薛璜差点儿没坐稳,扒着课桌勉强保持了平衡。

他双手撑在薛璜的课桌,威胁道:“他不是结巴,你不准叫他这两个字,再让我听见,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