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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15)

作者: 折一枚针/童子/童童童子 阅读记录

聆听者不解:“为什么?”

仗剑者露出一副可笑的表情:“杀异教徒哪有什么为什么,”他站起来,身量高挑,脖颈扭动的角度很高雅,“那种脏东西怎么可以出现在主的修道院,况且他很淫乱,许多兄弟都被他引诱了,你不知道?”

聆听者沉默了一阵,然后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干?”

“我?”仗剑者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闲闲摆弄着笔杆上的羽毛,“他不配。”

聆听者不喜欢这个人,不知道这是角色性格还是他本人的性格,总之叫人无法信任:“我怎么杀得了他,他那把弯刀!”

“你可以的,”仗剑者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从头到脚把他扫视一遍,“皈依者一直在打听你,看来对你很有兴趣。”

兴趣。聆听者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词,但仗剑者帮他理解了:“你可以引诱他,等他对你……”

“等等,”聆听者制止他说下去,一开始对他的那点尊敬已经荡然无存,“我就问你,去圣徒墓,你干不干?”

“干哪,”仗剑者松开那一小片羽毛,轻柔地说,“等你杀掉皈依者。”

聆听者憎恶地瞪着他,瞪着,瞪着,瞪得某种情绪好像就要爆发,忽然泄了气:“那算了,”他礼貌地说,笑笑,一欠身,“再见。”

他拂袖而去,没看仗剑者的表情,也不屑去猜想,从抄写室出来,阳光纱幕一样罩在眉骨上,他快步踏下石阶,正觉得愤愤,后头有人叫:“喂!”

他猛地一回头,参差的树影下走出来一个人,黑头发猫儿眼,鼻骨上一颗小黑痣,是皈依者。

聆听者低下头,没说话,皈依者慢慢走近来,犹豫的样子不大像他:“为什么不找我,”他问,声音刻板得有些不自然,“早上,在餐堂。”

聆听者肚子里有一股气,这时候发出来:“我为什么要找你?”

皈依者的脸僵了僵,但他是傲慢的,不会因为这点挑衅就跳脚,睫毛轻而快地扇动了两下,他艳丽地嘲讽:“不找我,你找谁!”

聆听者觉得他可怜,冷笑着,很不当回事地说:“这一局不用你了,”他直视着他,“去等下一个聆听者吧。”

皈依者有点绷不住,眉宇间有怒意:“下一个?”

“你有无数个聆听者,就像我有无数个皈依者一样,”聆听者淡淡地说,“我认不出你是哪个,你也认不出我,没有谁非谁不行。”

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的,皈依者脱口而出:“你是我的第一个。”

聆听者瞠目,用一种说不上是怀疑还是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皈依者表面上仍高傲着,漂亮地扬着下巴,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卑微:“而且你说的不对,”他嘀咕,“不是每个聆听者都和你一样。”

“你……是哪个?”

皈依者惑人的眼睛一动,终于看向他,一看,那倔强的傲慢就没有了:“你跟我说过家、真主和梦,”他停下来,后悔了似的,“还是你对每个皈依者都说过?”

聆听者认出他了,这时太阳朝南移动,暧昧的光线打到眼睛里,叫人刺痒:“不,只对你说过……”

皈依者有点扭捏,又有那么点理直气壮:“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很傲气的,他说,“眼神、步态、神情,和别人都不一样。”

聆听者喉咙发紧,点了点头。

他就一点都没认出他来吗?不是的,他只是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能找到你,”皈依者向他靠近,吞了吞喉结,“很不容易。”

找?聆听者不可置信地别过头,不愿看他:“你玩你的,找我干什么。”

皈依者被噎住了,一下子没说出话来,聆听者又讽刺他:“还是说你是只刚破壳的鸟,头一眼看见的是我,我就得给你当妈?”

皈依者被激怒了,咬着牙齿瞪他:“我‘死’了一次又一次,那滋味你知道,不是来听你挖苦的!”

“那就别听啊,”聆听者有意和他拉开距离,高高扬起手,“去走你的路!”

皈依者眼睛红了,但没有动,很显然,他不想走:“上一次在衣钵窖,我以为我们是一起的,你却把我扔下,自己……”

“那是你的上一次,”聆听者纠正他,毫不留情,“你只是个过客,我不会在一个过客身上费心思。”

皈依者梗着脖子,两眼直盯着地面,他没发怒,也没争辩,而是克制地,轻声说:“我要入伙。”

“不可能。”聆听者拒绝。

皈依者抽动着眉头,胆怯地瞥他一眼:“为什么?”

聆听者没马上回答,想了又想,才说:“也许就是‘皈依者’在挡我的路。”

皈依者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鼻骨上的小痣随着肌肉微微抽动,叫人心疼,聆听者叹一口气:“每一次我都找皈依者,可每一次都失败,”说这话时,他是坦率的,“我觉得我该换一换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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