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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是白狼(146)

是放手一搏,即便不成也坦然面对死亡, 还是像这些前辈们一样, 在此画地为牢, 苟延残喘?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 就立刻被他否决了。

没有如果。

任何如果都毫无意义。

都说设身处地, 可谁又能真正做到设身处地?

不到事情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那一刻,一切假设和预想都没有任何意义。

云鸿收回思绪,继续找人。

来之前他就知道昆仑虚很大,可真正穿梭其中, 才明白这个“大”字的真正含义。

这里地势复杂多变,除了肉眼可见的地表面之外,还有无数深不见底的山窟、坑洞。

甚至还有被层层叠加的阵法折叠了的空间, 先人们留下的残破幻阵……

这是一处真正的迷宫。

道行不够的修行者若误入其中,只怕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寻人经过超乎想象的漫长,期间云漠记不清自己误入了多少洞窟迷阵, 又误打误撞看到了多少千百年前遗留下来的遗迹。

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有几处前人遗址恰恰处在特殊的磁场中心,每每昆仑虚上空遭遇雷雨天气, 当年的场面就会像电影回放一样重现。

在这之前, 云鸿也只是听过, 却从未见过。

他悬在半空中, 头顶是游走在浓重乌云中的电龙, 脚下则是穿透了漫漫历史长河的画面。

在这一刻, 他仿佛跨过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围观了一场又一场前人间的战斗、论道。

这些画面并不连贯, 有时只是稍纵即逝的几个片段,或是零星的只言片语,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朦朦胧胧,并不大真切,但依旧给云鸿带来极大的震撼。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神识好像都有片刻溃散。

云鸿心里一惊,赶紧手掐子午诀,镇惊辟邪、凝神制幻。

确认丹田和经脉内的灵气重新归于平静后,云鸿才缓缓睁开眼睛,然而……这是哪里?

他低头,发现自己脚踏实地站在方正的水磨大石板砖上,身上的衣服也变成古朴的长袍。

小叶子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爷,您怎的还在这里!快些吧,老爷等您哩!”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急匆匆从外面跑进,看见他后将两只巴掌一拍,着急忙慌上前拉着他就要走。

少爷,谁是少爷?

云鸿本能地想避开他抓过来的手,可身体却好似不听使唤,慢了一拍,就被对方牢牢抓住了。

他踉跄一步,下意识跟着往前走,视线从全然陌生的大厅陈设上划过:

朝外的南墙上挂着一幅迎客松的古画,两侧悬着对联,笔触苍劲有力。

下头一张四方桌,两张大靠背椅。

从这里再往外,是两溜儿燕翅排开的课桌椅,椅背上都镶嵌着水墨画般的石片……

不对,这是哪儿?

我不……等等,我是谁?

云鸿的头脑突然一晕,好像有什么被强行压下,又有什么强行冒了出来。

啊,是了,我是云鸿,洞庭府云家的三少爷,云老爷的老莱子……

可是,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云鸿眉头紧蹙,使劲想着,可当后脚刚迈出大厅,突然一阵熏风袭来,忽地将他脑后的苏绣帽带高高扬起。

几秒种后,帽带重新落下,他脑海中的所有质疑也都随风散了。

云鸿眨了眨眼,片刻迷茫过后,重归清明。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书房门口,刚带来过来的中年人紧张兮兮地替他整理衣襟,口中兀自念念有词,“老爷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略服个软儿,过了这一关也就是了。等回头老太太回来,您就算想摘天上的月亮,还愁没人搭梯子不成?”

云家去了的祖父曾做过大官,后告老还乡,奈何父辈和孙辈几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好容易盼来云鸿这个老莱子,自小生的得人意不说,又聪慧伶俐,家中长辈难免寄予厚望,日夜盼他科举入仕、光耀门楣。

奈何小少爷天性不羁,只把精力放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却不务正业,直把云老爷气个半死……

云鸿笑了笑,“我自晓得,您老放心吧。”

好男儿自当顶门立户,以前是他不懂事,如今突然顿悟了,自该立起来,如何还能叫老父亲操心?

说罢,果然推门进去。

屋里一个容貌清隽的中年男人正跟夫人对坐吃茶,说些闲话,见云鸿进来,先是一喜,又想起什么来,不自觉拉了脸。

那妇人看了丈夫一眼,对云鸿笑着招手,“你爹不在时总念叨着,如今回来了,怎的还不上前请安?”

云鸿立刻撩起袍子上前,跪地请安,“父亲一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