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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是白狼(148)

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 因为没有背景,脏活累活全是他的, 奖金表彰与他无关;

难得有个女孩子不嫌弃他的条件, 两人一辈子的工资都拿来买房,日子抠抠搜搜,连个病都不敢生;

再生了孩子, 别的孩子有的,自家全没有……

因多年积劳成疾,妻子终究撒手人寰, 而儿子也因过度悲痛, 过马路时精神恍惚, 被飞驰而来的货车碾压……

“这就是渴求的真实?”那个声音忽然抬高了,“生老病死离别苦, 你宁愿经历这样的悲痛, 也不想留在这里?”

云鸿看着眼前的自己:

头发花白, 身形佝偻,常年身心俱疲让他看不出一点儿年轻时候的神采飞扬。

分明才五十岁的人,看着却像七十岁了。

他在哭,哭面前的两块墓碑。

小小的石穴内,一个埋葬着他的爱人,一个埋葬着他的孩子。

连同他剩余的人生一起,都随着两块冰冷的墓碑逝去了。

云鸿分明还站在这里,可精神却仿佛跟着里面的人一起轮回,真切地经历了“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痛苦。

那痛苦直击灵魂,巨大的绝望在他心中弥漫,让他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留在这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直击人心的蛊惑性,“留在这里,你就能永远享受幸福和快乐……”

云鸿怔怔看着前方,突然挂着满脸眼泪笑了。

他指着隐藏在那些虚幻画面后的无数枯骨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幸福和快乐?”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上,赫然是无数姿态各异的尸骨。

它们中有的已经沦为累累白骨,有的皮肉干瘪,有的却神态如新……赫然是从古至今没能逃脱出去的失败者们。

它们或许曾挣扎过,又或许只一进来就被富贵温柔乡做出的假象蒙蔽双眼,一味沉沦,连自己的死亡都没能察觉。

云鸿抬手往脸上一抹,那些冰冷的泪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吐了口气,浑身的灵力突然激荡起来。

他的布袍无风自动,木簪脱飞,散开的头发在空中狂乱飞舞。

那灵力混杂着空气中的灵气,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漩涡,将云鸿整个人缓缓托起。

“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只有一次。”

“逃离现实,沉醉梦境是懦夫所为,我不屑于此。”

“任何假如、如果都毫无意义,你若不甘于命运,就该奋起抗战;若内心软弱,干脆死了吧!”

话音未落,激荡的灵力瞬间鼓胀开来,像爆炸后的冲击波,疯狂席卷着他能看到的一切。

高大华美的建筑群开始动摇,云鸿那虚假的妻子儿女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突然咔嚓一声,碎成千片万片。

梦境在他眼前崩塌,虚妄的幸福似冰面不堪一击,瞬间碎成粉末,连同所谓的蓝天白云一起,哗啦啦倾泻而下。

残酷的现实开始显露真容:

他们的四周包裹着绵延无尽的群山,漆黑的雪线冰冷,带着尖利的锐角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脚下是坚硬的沟壑,那沟壑中填满了尸骨,许多新的,脸上尤带着沉溺其中的甜美微笑。

直到死,他们也没能从梦境中醒来。

阵法破了。

云鸿缓缓落地,神识地毯式搜刮着阵法波及到的每个角落。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缓步来到一具木乃伊般看不清面目的枯骨面前。

“在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用脚尖将尸骨掀开,露出底下一颗心脏。

一颗黑色的,至今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

神识化作绳索,将那颗拼命往底下逃逸的心脏卷起。

心脏开始疯狂尖叫,凄厉的声音海浪般荡开。

云鸿只觉心尖儿都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蓦地收紧了。

他闷哼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猛地收紧了神识绳索。

那心脏便像被封住嘴的鸭子,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之前曾有人试图入侵我的大脑,”云鸿挑了挑眉,“但他失败了,不过我一直对这种手段感到好奇,只是没机会实践,现在么……”

神识就是修士的灵魂本源所在,一旦神识失守,整个人就废了。

若神识被入侵,“他”的一切都像被摊开来晾在日光下,所有秘密都将无处遁形。

云鸿曾觉得这个法子太过残酷,但如今开来,果然存在必有其合理性。

神识入侵的瞬间,云鸿仿佛生生切入了另一个陌生人的人生。

大约是年代久远,又或许是首次操作不甚熟练,他看到的人生并不算连贯,有一段,没一段的。

但人类天生会脑补,联系前因后果,差不多也就能将中间缺失的部分补全了。

这个阵法的主人是汉代的一位寒门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