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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倒霉蛋(71)

六十七

康起瑜以为齐锐会一直沉默下去,但走了一会,满身酒气的男人忽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康先生疑惑地回头,听到齐锐小声说,“……戒指,把刚才你拿出来的戒指送给我好吗?”

康起瑜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就这样把选择权和主动权交给他了?但他确实像他大哥想的那样,欺负起老实人来完全没有节·操,“刚才可以直接送给你,但现在不行了。”

齐锐迟疑了会,似乎脑子一团浆糊没办法理解。尽管并不理解,但他醉后呆呆的黑眼睛里还是显出委屈的神色来。康起瑜不知自己是心疼他,还是想笑,但仍一本正经问:“圣诞节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喝酒,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吗?——老实说出来,我就给你戒指。”

齐锐愣愣随着他走,听到这个问题却紧走了一大步,从后面伸出双臂,把康起瑜揽到自己怀里用力箍紧。这个反常的动作把康先生吓了一跳,真的有些担心起来。他停住自己的脚步,用手轻轻拍着齐锐的胳膊。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就在他想继续说些什么时,齐锐把头埋在他肩颈里,闷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康先生吓得差点跳起来,差点失声问“你怎么知道?”。康先生作为一个同传,这次出国确实接了一个需要去局势不那么稳定的地区的工作。但他不想齐锐担心,也从不会透漏自己工作的敏感内容给亲朋好友,所以他努力咽下自己第一时间反应的问题,改为迂回又婉转地问,“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齐锐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回答,“因为你一直不跟我联系。”

康起瑜愣了愣,揪着他的手臂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平时就算木着一张脸也会小心揣测他的心情的男人,对这个略带粗暴的动作仍旧毫无反应,被拽开也没有抱怨,只是乖乖跟在康起瑜身边跟着他。

康起瑜牵着他的手一路走回家,停在自家楼下的邮箱前。他摸了摸齐锐身上的口袋,从衣兜里掏出他成串的钥匙,挑出其中的一个,插进贴着自己住户室码的邮箱钥匙孔,向外拧了一圈,推开对齐锐说,“打开看一看吧,你这个傻瓜。”

邮箱打开后,里面盖着异国邮戳的风景明信片和信跟着掉出来好几张。齐锐蹲下身去捡,看到明信片上满满都是黑色的漂亮钢笔字。被朋友嘲笑是永远的罗密欧的康先生,在每张的抬头上端正地写着“致吾爱”。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打一个电话只需要用嘴讲话。可是写下来化成字迹,用的是心。对我爱的人,我愿花费一辈子的时间用心对他倾诉我的爱意……”康起瑜跟着齐锐蹲下身,捡起其中一张轻声念了一句上面的话,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好伤心,似乎被误会是坏人了……我明明让对门那个死宅跟你说,我会给你寄信和明信片的呀。”

齐锐没来得及自责,也没来得及解释“对门的死宅”传话时那微妙的误差,他把膝盖压在雪地里,变为半跪的姿势,郑重地牵起男人的手,把那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又亲了亲他的手背,“让我难过的过错,就用你的一辈子来补偿吧。”

终章

康起瑜拉着齐锐,踩过仍然被白雪覆盖草地上的行人小径,路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教堂。十字的尖顶和彩色玻璃的窗户,它看起来本该只存在于小朋友们的童话画本里。

康起瑜拉着齐锐的手,用手指肚摩挲着男人手指上的戒指,不时朝正在离开教堂或者和他们同去那里的人微笑,和他们拥抱给他们祝福,同时也接受同样的善意。有一对新人甚至从他们的花束里抽出一支玫瑰,康起瑜折掉它的长杆,把它别在齐锐西服上衣的口袋上面。

男人的脸很热,手也在微微发抖,但就算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比平时还要僵硬,但他黑色的眼睛里却溢满了笑意。透过他的眼睛,康先生可以看到笑得傻乎乎的自己的倒影,他知道自己其实也紧张得要命。

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等待着排好的号码时,两个人都显得多少有些坐立不安。先他们一步的新人在牧师带领下宣读誓言时,齐锐看起来简直像是随时准备晕倒。

“要用英语吗?”他紧紧攥着康起瑜的手。

康起瑜忍不住笑了,“不用,到时你跟我一起,我们用汉语……我就是干这个的,你别担心,绝对不会翻译错的。但还有一个提问的步骤需要你自己回答,我会翻译给你听,你只要回答‘我愿意’就行了。”

“我们来演练一下吧,”他眨了眨眼睛,轻轻跟着牧师的步调低声说,“有生之年,你是否会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健康还是疾病,甘愿舍弃一切,也会永远对他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