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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倒霉蛋(8)

和住院那段日子不同,看不到那些不自然的微小表情和肢体反应,只听他说话,齐锐给他的感觉就不再是之前那个需要照顾、不擅与人相处的落魄男人。简单四个字,就给人一种强烈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好,我是康起瑜。”于是他也不自觉地收敛了从前那种熟稔的语气,变得客气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今天去了医院,发现你已经出院了……”康起瑜思考了一下,决定坦率点提出自己的疑问,“医生说你最好在住院几天,你却把我垫付的钱都取出来坚持出院,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就在康起瑜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下一秒就会听到电话忙音的时候,齐锐终于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实在抱歉,但是我写给您的欠条,是包括您垫付给我的所有医药费的,因为您之前答应过可以让我缓几个月再还钱……所以剩下的钱和之前住院花掉的钱,我过一阵子会一起还给您的。”

康先生听着这样的话,不知不觉停下来了脚步。他觉得心底升起一股火气,直白地反驳道:“对不起齐先生,我借你钱仅仅是为了让你垫付医院治伤的花销,不是给你随意周转处置的!你这样不和我商量一声就取走在医院存着的钱挪做它用,如果不是我到医院问一声又给你打电话就一直都不会知道,你觉得妥当吗?!”

这次电话那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过了一会,齐锐低声说:“对不起,我……”

他停顿了一下,“我把现在的住址告诉您,等找到工作也会把地址告诉给您……等我筹到钱会把这段时间的利息补给您的……”

康起瑜被这句话气得嗓子发堵,完全不想继续同电话那头的男人继续沟通下去,索性直接挂掉了电话。他坐在街边长椅上顺气,手机短信提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正是刚才气死人不偿命的男人发来的,是一行详细的地址。

那天坐在街边长椅上,康起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址沉思了许久。挂人手机这种事他几百年也做不出来一次,回想一下齐锐的言行其实也算不得特别极品,可是却让自己动了真火……康先生把电话翻过来掉过去把玩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失望还是生气,都是因为他在意这个相识过程相当传奇的家伙。

在意他,怜惜他,对他有了好感,才会让他主导了自己的情绪。

想清楚了这一点,康起瑜把手机收回衣兜里,慢慢顺着林荫逛回家。对一个人心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康先生虽然年轻,却也早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还不至于为这种程度的意外而举止失措不能自已。如果齐锐为人处世一贯如此,就算喜欢他,康起瑜也不觉得他有期盼他们继续发展的必要。

至于那笔说小不小的债务,不管怎么说齐锐确实处于困境中,反正他也答应了宽限几个月时间,如果几个月之后齐锐真按自己说的那样连本带利还清,他们也许可以再做朋友;假如再没有人联系他提这回事,就当自己做善事捐出去算了。

就这样,康起瑜打定主意不再联系齐锐。在家无所事事容易想到齐锐,难免会影响心情,手伤没好利索又不好直接回归工作中,他干脆找朋友联系了点笔译的兼职在家打发时间,也算努力赚回因为遇到齐锐而产生的支出。

一个月后康起瑜再次住进医院一周,拆掉了胳膊里钢板,又休养了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平常的工作中和生活中。人生中因为某天夜里被自杀者齐锐砸出的小小偏差完全得到了纠正,新接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和从前一样,仍旧大得惊人,康起瑜抛弃了他的T恤和牛仔重新穿起西装打起领带,为了掩饰年轻给人带来跳脱感还带上一副平光眼镜。

于是休假时那个热心随和、未出校园学生一样的康起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异常英俊精明却也拒人千里之外的职场精英。

这样过去了几个月时间,康起瑜已经很久不再回想自己那笔钱以及那个叫齐锐的男人。这种情况下,当他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疲惫地从机场打车回家,换衣服之前顺手打开工作时从不开机的私人手机、看到十几个来自齐锐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时,那种惊奇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看齐锐短信的内容,这个男人的电话已经再次打了进来。

康起瑜楞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带着仍然没有从工作状态中调整过来的礼貌和客气说:“喂,您好?”

电话那头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有电磁沙啦啦的噪音,就在康起瑜怀疑是否信号是不是出了问题时才响起齐锐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