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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寄出的三封信(108)

作者: 陈本 阅读记录

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太多人的阿谀奉承,就导致他对雪中送炭的人格外有滤镜。

这层滤镜,慢慢化成责任,再由责任,演变成喜欢。

是这样的。

我们的开始就是这样的。

在他心里,我一直是那种形象,导致我在病房看见温锁的时候,几乎没有考虑就决定留下来。

我要让他看看我的善良,要跟温锁混成好朋友,可没想到她软硬不吃,那么难搞。

那以后,我跟周屿焕度过了一段非常融洽的日子,可事态一旦急转弯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你是预料不到结果的。

起先是一个下雨天,我到两条街外的课外班补习,下课后他来接,坐上车,我忙着擦身上的雨水,他给我拧准备好的姜茶,我仰头喝的时候看见他拉开我的书包,往里面塞备用伞。

前几秒我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姜茶太辣,等他拉开书包内层拉链的时候,我头皮才麻了一下。

里面全是酥饼,他从小胃就不好,酥饼养胃,几乎是他车里必备品。而我总是在缠着他给些零食的时候被他塞几包,现在全撒了出来,姜茶洒在我领子上,他顺手从一旁抽两张纸给我,再问:“你不喜欢?”

“我……我喜欢。”

他说嗯,但把所有酥饼都拿出来了。

“不要拿,我喜欢吃。”

“那下次再给,先放伞。”

可从那以后,我喊饿的话他会直接带我去挑,再也没有往我口袋里塞过一块酥饼。

关心程度倒是没有多大改变,甚至更体贴了,可我总感觉头顶有根绳悬着。

这种不确定感在一个端午的早晨得到证实。

那天我跟周屿焕过去给他外婆送礼,到楼下的时候我不愿意上去,不想跟老人打交道而催促他送完就下来。

那会儿天气有些热了,我把遮阳板拉了下来,不远处有老人家买菜回来互相打招呼,再近一点,孩子们在游乐场互相追逐,周屿焕从楼道口走出来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想着他上车一定要数落他干嘛磨蹭二十分钟。

但他的步子变慢,搭在车把上的手久久没有动静,我侧身过去看,温锁在荡秋千,座椅式的设计,她把头往后靠,马尾顺着椅背搭下来,在风中晃。

手里拿着一堆酥饼,吃得很香,有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把最后一块酥饼放嘴里,见他们还不走,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钱,让他们自己去买。

孩子们拿了钱高高兴兴地跑了,周屿焕这才拉开车门,坐上来的时候外面的热气也喷了过来,让我身上的燥意更明显。

“好看吗?”

他在系安全带,扣子扣上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几秒没回,我绷不住,“我问你她好不好看!”

那应该是第一次,我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没有理智。

我怕他想起些什么。

于是快速改口:“她不是在哈尔滨吗?”

车子启动,他回:“端午节。”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很乱,以他的缜密程度,大概率知道我在撒谎,但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不会因为一段回忆就抹灭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事态一旦急转弯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你就得对它可能会产生的结果而有所防范了。

因为他的爱情,不可能是一见钟情,也不会是日久生情,如果没有某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瞬间,很难撬开他的情种。

游南湖是一段,藏耳环是另一段。

所以他们的关系,在我大二结束的那个夏天,仍然火热。

那天街头有艺术展,听说是街头艺术家要在墙上涂鸦,以比赛的方式,来了三批人,有一批高考刚结束,来打名气的。

一旁有咖啡馆,我买了一杯冰美式坐在里面观看,天气炎热,外面有遮阳篷,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慢慢挪到伞下,又因汗流不止而陆续进来。

咖啡馆生意变得火爆,我周围坐满了人,说话声音大,夹着汗味儿,我拿着咖啡准备找一个清闲的地方,转头就看见了温锁。

她像是跟那批高考完的艺术生认识,有一个人跟着她进来了,看着手机,应该是在理那批人定的咖啡。

不远处,周屿焕在看新品,两人像是不约而同过来的,看见彼此的时候都愣了几秒,不过没打招呼,只过一面就做各自的事。

看着像吵架了。

咖啡馆的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点餐台排起了两支队伍,有人没了耐心,中途走开,温锁那支队伍慢慢往前,他俩刚好左右并排的位置。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还是没有沟通,温锁全程都在跟同学说话,周屿焕倒是看了她两眼,没等来她的回视,那支队伍就快速往前挪。

我刻意走得近些,听见温锁说:“齐巧不是说要画山水画吗,怎么成变异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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