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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寄出的三封信(55)

作者: 陈本 阅读记录

“没带。”

前面有个人没忍住,把手放我书上,“这个说辞是不是你们惯用的啊,没写就没写,最多老师给个脸色,或者罚抄几遍,你说没带,是觉得骗得了自己就能骗得了我们是吗?”

我用书把他的手推下去,继续在不懂的地方画圈。

课代表往后走了一圈,我们四个都“没带”,她站在讲台上说:“今天年级组要统一检查作业,那些‘没带’的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也保不了你们,你们留着话到办公室说吧。”

年级组查作业,没写的后果有三,叫家长、留校、数倍罚抄。

今天是第二种,我们班留下来的就我们四个,老师对我们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等他觉得我们的反思够深刻了,才挥手让我们回家。

这场留校一点都没手软,我们从学校出去的时候,路上几乎看不见人。

鉴于就我一个女生,老师让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说我妈忙,他说叫你爸,我说我爸也忙。

另外三个结伴走了,我跟老师站在门口,他的车前两天被撞,今晚等他老婆来接。

“那你跟我走吧,住哪儿?”问完我,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讲了几句,挂电话,朝我看一眼。

我隐约听见他老婆埋怨他弄到这么晚,让他抓紧时间,她还要回娘家。

“没事老师,有人来接。”

“谁啊?”

“我爸,他忙完了。”

“那就好,下次记得做作业。”

“嗯。”

他老婆把车子停在对面,冲他喊了一声,他让我当心点,就走了过去。

我掏出手机,给我爸打了电话,没人接,倒是有我妈的两条信息,她说出差了。

她总是打着出差的名号,做着各种事。

我沿着有路灯的地方走,慢慢下起了雨,我把书包放在头顶,想到里面还有很多书,又把书包抱在怀里。

沿路的商店都关了门,我不想打车。

情绪有障碍真的很奇怪。

是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下一秒就突然感觉悲伤。

是阴雨天的傍晚,躲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是没由来的丧。

是不断建立活的希望却又在某一瞬间轰然倒塌。

是喜欢一切虐感。

雨水往领子里灌,我打了个寒战,低头走,身后偶尔有几辆车,车灯一晃而过,但有一辆在我身旁停。

车窗下降,后座有个人用不确定的声音喊:“米米?”

我回头,看见周阿婆不停地用手擦掉溅进车里的雨点。

“快进来。”她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阿婆,我衣服湿。”

“没事。”驾驶座传来一道女声,“坐前面来。”

“阿姨,我衣服很湿很湿。”

“那快点回家换,上来吧。”

我坐了上去,周阿婆问我想不想吃荠菜馅儿的饺子,琼姨默默把温度调高,她儿子跟她真是一模一样。

话题切换到明天的一日三餐,我庆幸没有任何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想答。

任何回答在正常人眼里都是矫情。

她直接把我带到她家。

“阿姨......”

“你妈出差了,家里又没人,在这儿住几天也没事。”她拉开车门对我说,“赶快进来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周阿婆一脸急切地把我往里推,“家里已经有个病人了,千万不能再倒一个,生病难受啊。”

情绪缓和之后,我才感觉真的好冷,头发湿哒哒的,衣服滴着水,手指脚趾已经僵硬,冷得要命,丑得吓人,这种情况下,我遇见了周屿焕。

他拿着杯子正要上楼,看见我,扭过半个身子,停在第五阶梯,“你怎么跟狗一样。”

“......”

“你说什么呢。”周阿婆凶他,走到一旁准备把暖气开大,可是弄了半天弄不好,“你给我下来弄!”

周屿焕踢着拖鞋下来,路过我身旁,我闻到一股药味,他把暖气调高的时候连打了三个喷嚏,药溅在他白色睡衣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用拇指轻轻擦掉,又往楼上走。

周阿婆问:“你去楼上干嘛?”

“找狗。”

“早点休息,几点了。”

“知道了。”

数落完他,周阿婆又把我推到浴室,我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外面有套衣服,看起来像琼姨的,我穿上大了点,边往外走边把袖子卷起来。

地毯上都是水,是从我那身衣服上滴下来的,一般这种情况,我妈会跳起来的,我准备去找东西擦,但他家的工具摆设我仅知道一个吸尘器。

没多一会儿他下来了,带着那条狗,“不用擦。”

“为什么。”

“我妈不会生气。”

“湿了。”

“会干的。”

他家真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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