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215)

长恭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草民先退下为姑娘熬药。”大夫抱拳退下。

长恭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伺候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奇怪了，这些日子怎的不见四儿在眼前走动？”

丫鬟们回道：“回王爷，四儿近日感染了风寒……”

“感染风寒？”长恭皱了皱眉，“连四儿如此硬朗的身子都病了……”

丫鬟看着长恭憔悴的脸，忍不住多话道：“王爷还是先歇息一日吧，王妃知道王爷您近来不眠不休的，可心疼了。”

长恭轻轻摇头，“紫夜依旧不知所踪，我又怎睡得安心？你们还是好好照顾好王妃，我不会有事的。”

“为何……不信我……为何……”泠歌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长恭眉心一舒，激动地坐在了床边。

“郡主，醒醒，醒醒。”长恭轻轻地拍着泠歌的肩头，转头示意丫鬟都退下，“你们先下去吧。”

“诺。”丫鬟们退了下去。

视线一片模糊，泠歌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伸手紧紧握紧长恭的手——一样的温暖传入掌心，眼泪滑落的瞬间，泠歌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抚上了长恭的脸，“祁郎……是你吗？”

长恭一怔，虽然不知道她与祁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猜到一些，她与她定然是闹了什么矛盾。

“郡主，我不是祁洛，我是高长恭。”长恭的声音传入泠歌耳中，泠歌回过了神来，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去。

“我……我怎的会在这里？”泠歌抬手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高长恭？

长恭道：“我也想知道，为何郡主会出现在这里？”

“我……”泠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回想着当日的一切，“我……我定然是被河川冲到这里的……”

长恭道：“如今大齐与大周并未开战，你我不算敌人，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什么时候好了，我可以命人送你回大周。”长恭微微一顿，“只是，我无心与你为敌，也请郡主莫要再为难紫夜，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好不好？”

“骆紫夜怎么了？”泠歌又是一惊。

长恭看着她的脸，语气严肃了起来，“王府遭遇刺客袭击，紫夜因此失踪，难道不是郡主所为？”

“呵呵，又是我的错？”泠歌不由得冷冷一声大笑，“你既然认定了是我，那就是我吧，只是不管你怎么问，也问不出她的下落来的。”

“你！”长恭愤然一喝，最终忍了忍怒火，站了起来，突然一掀前裾，跪倒在地，“宇文泠歌，我高长恭从不求人，这一次，我求你，告诉我紫夜究竟在哪里？”

泠歌震惊地看着长恭，“她……她值得你如此？”

“不问值得，只求相守。”长恭坚定地点头，双眸已有了湿润。

这样一句话，曾经自己也对祁洛说过，原来，她宇文泠歌与高长恭终究是一种人。

泠歌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过去的我，看到堂堂兰陵王跪倒在地，求我放人，我会觉得看你痛苦，便是我最大的快乐……”

长恭涩声道：“你看到了，也快乐了，只求你，放过紫夜。”

泠歌的笑容一敛，“只可惜，我已不是当初的宇文泠歌……”说着，泠歌再次看着长恭，“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我很早就放弃刺杀骆紫夜了。”

“那……那些刺客又是哪里的？”长恭一惊，想从泠歌脸上看出究竟有几分可信？

泠歌叹息地看着长恭，“高长恭，你贵为大齐战神又如何？你究竟懂不懂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你越胜得多，你的功勋越高，想要你性命的人便越多……偏偏你又是个没有太多实权的王爷，当天下太平，再也没有战乱的那一日，你想，哪个做君王的会愿意放一个民望高过自己的人在殿上？”

长恭的身子一震，原来一心以为，防住了泠歌，便能太平，没想到却忽略了邺都皇宫中的皇帝。

再想到那一日离京对高纬说的话，长恭不由得涔出一身冷汗，“原来……原来……”

泠歌看着长恭铁青的脸，道：“我已经注定是悲剧了，活着，死了，已毫无区别。”泠歌凄凉地一笑，“我已还了欠祁洛的，也该还欠骆紫夜的。等一个人都不欠了，也是我真正离开的时候。”

“郡主……”长恭看着眼前的她，觉得她变了很多，眸中没有了戾气，也没有了冷傲，有的是看似绝望的凄凉。

“不要叫我郡主！为了这个身份，我满手血腥太多年。高长恭，种恶因，是一定会有恶果的，我已经尝了，实在是太苦。”泠歌淡淡地说着，“高长恭，我不想再跟你为敌了……若是你信我，我帮你去找骆紫夜，当做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