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244)

长恭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位苍老的将军，“所以，我必须留下，是不是？”

段韶与斛律光重重点头。

长恭苦笑道：“只有我打胜了此战，才有机会接回紫夜，是不是？”

段韶与斛律光再次点头。

长恭骤然跪倒在地，抱拳道：“就请元帅让长恭戴罪出战，将功补过。”

“咳咳。”段韶刚想开口，突然一口血水忍不住吐了出来，颤然倒在了地上，

斛律光慌然扶起了段韶，“元帅，你这身子……”

段韶颤抖着伸出了手去，紧紧捏住了长恭的手臂，“战神……大齐……离不了战神！”

长恭只觉得双眼湿润，满心烧得灼痛难忍，沉重地点头，“好！我打！这一战！我一定赢下！段老将军，你可以放心！”

“交……交给你们了……”段韶的眸光往斛律光看了一眼，虚弱地合上了双眼。

斛律光紧张地一叹段韶的鼻息，尚有一息尚存，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长恭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道：“斛律老将军，元帅就劳你照顾了，这一战，由长恭去打！”

斛律光微微点头，“长恭，我保证，他们都会平安。”

“我信！”

长恭凝神看向了战局地图，原来千算万算，都逃不过宿命安排。

武将的价值在乱世，想要活下去，就要制造更多的乱世……太平越来越远，紫夜你越想我走，我就越走不了……

世外桃源，终究是梦吗？

这一战，大周将士撑过了冬日，依旧没有退兵之相。

长恭领军破秦城，围攻襄城。段韶病中指挥将士从北偷袭襄城，接应长恭攻城。同年，襄城合战，大齐军胜。

局势逆转，大周被齐军打得节节败退，死守定阳。

六月，齐军围攻定阳。

段韶下令急攻定阳，七月破外城，斩杀无数周兵。内城未克，段韶命长恭伏兵东南关口，斛律光带兵强攻内城。

周兵欲从东南关口突围，撞上长恭埋伏兵马，全军覆没，自此，大周精锐尽丢，战势已去，再难来袭。

段韶病情更重，不得不将帅印交托斛律光，先返邺都。不料命尽归途，高纬追封为乐陵郡公，赏赐子孙无数金银，军权却被高纬趁机收了回去。

长恭与斛律光闻讯不得不长叹一声，如今一足已失，兰陵王府与斛律将军府更是休戚相关，再也不可倒下一方了。

两月后，大周停战撤军，东征失败。

同年，一直韬光养晦的宇文邕在普六茹坚的部署下，借东征失败的结果问罪丞相府，宇文护难以自圆，带最多兵马，竟然大败，颜面尽失，还能说什么呢？

最终的结果，宇文邕趁机夺下宇文护手中边关军权，与宇文护形成抗衡之势，就等待一个新的机会，彻底把宇文护铲除。

公元570年秋，战事平息，长恭与斛律光一同凯旋回京。

大殿之上，高纬一番嘉奖赏赐，和士开冷冷在旁观望，不时地提及长恭曾经在盘蛇谷一战违反军令，孤身追敌。

高纬竟然没有趁机责难长恭，反倒是为长恭说话，将功补过，让和士开觉得格外地愤懑。

大殿加赏完毕，晚上宫宴又是格外地热闹非常。

长恭一心想快些看见紫夜，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无奈几次请辞，都被高纬压了下来，只得一直赔笑饮酒。

终于到了宫宴终了，众位大臣都离开了宫门，高纬却将长恭单独留了下来。

又是一样的单独与君王想对，长恭不由得记起五年前同样的情景，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来。

高纬坐在龙椅之上，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兰陵王，你可知朕为何要留你下来？”

长恭恭敬地抱拳道：“长恭不知。”

高纬定定看着长恭的脸，“啧啧，你果然生得好看，怪不得先皇当年对你……”

“皇上！”长恭打断了高纬的话，“长恭一心只为大齐，一心只为皇上。”

高纬一脸不悦，“你口口声声说只为皇上，好！朕问你，若是朕此刻叫你死，你可愿意？”

长恭身子一震，抬眼看着龙椅上这个十五岁的天子，再也不是当年的无愁太子，也更不是当年那个稚气的皇室堂弟。

“皇上既然下令，微臣岂敢不从？”长恭凛凛笑了笑，“只是，敢问皇上，微臣是犯了什么罪，皇上要赐死微臣？”

高纬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话。

“兰陵王不必惶恐，皇上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一个女声突然从殿外响了起来，只见挺着大肚子的缨奴小心地踏进了殿来。

多年未见，缨奴已不是当年那个缨奴了。

雍容华贵，温婉动人，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