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253)

泠歌揉了揉，看着长恭阵红阵白的脸，“兰陵王竟然还会脸红，这可稀奇了。”

长恭急忙正色道：“好啦，好啦，紫夜喜欢胡闹，你堂堂宇文泠歌也喜欢胡闹啊？我们还是想想该怎样安然离开吧？”

泠歌含笑看着石桌上的两名婴孩，笑道：“斩草不除根，你们这大齐皇帝，是怎么也睡不着的。这两个孩子若是露了行踪，这一辈子可都要颠沛流离了。”

“所以，即使走，也要让他安心，认定我确实是死了。”长恭的话，让泠歌觉得冰寒。

“你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怎的与我想的不一样？”泠歌看着长恭。

长恭负手而立，笑道：“人必有一死，不是吗？”

“死遁？这招是在太难。”泠歌蹙眉，“如今又多了这两名婴孩，更是难上加难。”

长恭点头道：“日前，我已与如今身处江宁的织锦通了消息，你二哥也在沿途布置好了一切，我们只需隔断时日悄悄走几个人，必然能够顺利脱身。”

“我以为你会用兰陵王府的大火烧出个生路。”泠歌一声叹息，“看来我所想，只是下策。”

“上策只有一个，便是……我死。”长恭说得淡然，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惧色。

“骆紫夜会愿意？”泠歌冷冷反问。

长恭笑道：“她即使不愿意，也拦不住我。若是我不死在皇上手中，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即便是我们到了陈国，也难以睡得安宁。”

泠歌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深深瞧着长恭的脸，“高长恭，你想用你一命换我们大家安然？”

长恭摇头轻笑道：“其实是想用我一命，赌大家安然。”

“就没有其他路走？”

“你也在局中，应该明白，这是唯一的路。”长恭说得极为平静，“我们第一步，先找机会送这两个孩子到江宁，有织锦在，这两个孩子定然能照顾得很好。”

“你终究是最后走的那一个，是不是？”泠歌的一句话，戳到了长恭的重心。

长恭舒眉笑道：“这兰陵王府若是少了我高长恭，怎能叫兰陵王府呢？”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深爱一个人，情愿同她一起死，都不愿独活于世。”泠歌冰冷地看着长恭，“你这样待骆紫夜，她会恨你一辈子。”

长恭眼中噙了泪水，“我只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再见的机会。”不等泠歌反驳，长恭坚定地扶住了泠歌的双肩，“换做你是我，你也一样会如此做，不是吗？”

泠歌无法反驳，长恭用一条命去赌，若是赢了，大家将会有一个平安的未来，若是输了，大家同样平安，丢的只是一条人命。

这是出这个局，牺牲最小的一个法子。

或许，曾经想过，反高纬取而代之，但是宫闱屠杀，征战杀伐，为了一己平安，连累的将是更多人丧命。

况且，那个龙椅染上了太多的血色，高家皇帝，只要坐上去的，都是短命。

今日可以反高纬，他日也可以反高长恭，这样的日子，永远脱离不了担惊受怕。

所以，泠歌，终究是懂长恭的意思了。

公元572年六月，高纬假意赏赐了一匹骏马给斛律光，并且与斛律光相约第二日与他一起游观东山。

斛律光坦然赴会，被高纬诱入宫中，用弓弦绞死当场。

可惜一代名将，不是死于沙场，没有马革裹尸，却是死在这个无愁天子的手中。

同一日，高纬发下诏书，以谋反罪诛杀了斛律光一门，子孙无一幸免。

宫中皇后斛律氏，当即被废，所生小公主也一起贬入冷宫，强行剃发为尼，无人过问。

高纬自毁栋梁，满朝震惊。

消息传到大周长安，宇文邕大笑之后，下令大赦天下，准备夺下君权，东征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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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章．离宫姝 ...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寂静的冷宫中，这个念经的声音格外明晰。

“娘……亲……”一岁多的小公主坐在蒲团上实在是无聊，扭了扭身子，便要爬起来。

穿着僧袍的缨奴的诵经声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佛珠，抱起了走路尚且蹒跚的小公主，“听娘的话，怡儿不许胡闹。”

“我……我……”小公主吐字还是不太清晰，缨奴抱着这个孩子，眼神复杂，不觉双眼再次湿润了起来。

终究是自己的骨血，却终究也是杀父、杀兄仇人的骨血。

究竟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咯吱——”冷宫宫门不知道是被风吹开了，还是被人推开了？

不杀她，也算是恩典了，即使现在回头又想要她的命了，来就来吧，或许死了，也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