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256)

泠歌扯了扯嘴角，不哭反笑，笑得让人心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爹杀了太多的人，大哥也杀了太多的人，这个结局，是他们应得的，我为何要哭？”

“泠歌……”祁洛感觉到了泠歌身子的瑟索，俯身将泠歌圈入怀中的瞬间，两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祁洛手背上。

“我为何要哭？为何要哭啊？——娘……娘终究是无辜的啊！”泠歌转过了身去，紧紧埋首在了祁洛的怀中，抽泣不止。

祁洛轻轻拍着泠歌的背，道：“泠歌，不管将来如何，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你别怕。”

泠歌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祁洛只能紧紧抱紧了她的身子。

高长恭知道斛律光被杀的那一日，尚且落泪祭拜英灵，更何况泠歌毕竟与宇文护血浓于水啊。

这叱咤了十年的英雄都一一谢幕，新的英雄会在这个乱世崛起。

只是，有些人即使死了，也会在心里一直活着，有的人即使活着，也等于在心中死了。

祁洛抬眼瞧着这园中的萧索景象，不由得沉沉一叹，高长恭，你究竟在做什么？想什么？为何迟迟还不行动？

你可知道，对于这段历史来说，你也到了你该谢幕之时了？

来自右手无名指上的黑玉戒指轻轻发光，祁洛害怕地将泠歌紧紧抱在怀中，心中不断喊道：“不要带我走！我不想跟泠歌分开！”

同样害怕的还有紫夜，只见她突然抱紧了身边的长恭，倒是把长恭惊白了脸。

“紫夜，你怎么了？”长恭急忙问向怀中的紫夜。

紫夜慌乱地寻到长恭的手，紧紧扣紧，仰起了脸来，焦急地道：“长恭，我不想走！不想走！”

“你怎么会走呢？”长恭一边安抚着紫夜的情绪，一边惊愕地看着紫夜那个发光的黑玉戒指，“这到底怎么回事？”

紫夜急声道：“我来，就是因为它发光，我害怕它把我带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这个会带人走？”长恭的眼神闪过一抹清亮。

“会！我跟小洛洛就是这样来的！”

“一闪，就到这里了？”长恭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她信紫夜的话。

紫夜点头，只觉得一颗心悬得难受，目光紧张地落在手指的黑玉戒指上，“不要亮了！不要亮了！”

黑玉戒指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紫夜悬紧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长恭！”紫夜忽然朝着长恭的肩头一口咬了下去，直痛得长恭扯了扯嘴角，“痛吗？”

“不……不痛……”长恭哪里敢喊痛？

紫夜正色瞪了长恭一眼，“要是真的痛，你要告诉我啊！我怕这是一个梦！害怕站在我面前的你，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长恭舒眉一笑，捧起了紫夜的脸来，轻轻吻了紫夜一口，“是暖的吗？”

紫夜欢喜地点头，勾住了长恭的颈，“是暖的！是暖的！我没走！这不是梦！”

长恭将她拉入了怀中，“这不是梦……”

只是，或许有一日，会是一个梦。

夜凉如水，长恭深深看着怀中熟睡的紫夜，眷恋的目光流连在紫夜的眉间，暗暗道：“紫夜，我们会再见的，是吗？”

从紫夜脑后将手臂轻轻抽了出来，让熟睡的紫夜惊醒了过来，紧紧抓住了长恭的手，“长恭，你要去哪里？”

长恭将紫夜额前凌乱的发丝轻轻拨开，笑得坦然，拍了拍肚子，笑道：“突然饿了，我想去吩咐丫鬟做点东西吃。”

“我陪你……”紫夜想披衣起来，长恭的手已按住了紫夜的身子，为她掖了掖被角。

“我一会儿就回来，放心。”长恭轻轻笑笑，将外袍穿了起来，回头笑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大半夜吃东西，我可不要！”紫夜朝着长恭吐了吐舌头，这些日子里的长恭，总是这样温柔，紫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总是说不出来。

暗暗说了自己一句“多想了”，紫夜呆呆看着长恭离开了房间，将门掩好。

听着长恭的脚步声远去，徐徐而行，并没有仓促之感，想必是她真的饿了。

紫夜忍不住一声傻笑，想到长恭若是半夜吃东西多了，变成一个胖胖的女子，心中不由得笑开了花。

长恭抬眼望着兰陵王府中熟悉的一切，想到这几年一个又一个渐渐消逝的生命，心，一片萧瑟。

夜深，人静，丫鬟与下人大多都已休息了。

侍卫在住所区小心戒备，对于这后院，除非有什么异响，否则只是偶尔带兵过来绕上一绕。

一只白鸽早就落在湖心亭上小憩，瞧见了朝这边走来的长恭，忽然振翅飞了过来。

“咻！”

只见一条白影闪过，将白鸽抄在了手中，落在了长恭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