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263)

“兰陵王，莫不是要抗旨？”内侍公公一声反问，突然拍响手掌。

兵甲之声忽然从王府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高纬果然是做了万全之策啊！

要么喝毒酒，赐全尸，要么拼一死，身首异处。

帝王心，果然六亲不认，只是，这自毁长城之事做完，他又能在皇帝龙椅上逍遥几年？

“长恭……”织锦眼中含泪，为长恭接过了斟好的御酒，“你可想去见见皇上？”

长恭嘲讽地笑了笑，“见他？哈哈哈，何必去见？我自问从未有谋逆之心，也曾想过一心报国。邙山之战，心忧洛阳，不惜五百骑纵马入阵，拼死扭转乾坤，他不记得。北疆大乱，洛阳有危，我救援洛阳，收复北疆，他也不记得。大周有多少次扰境，我就有多少次为他血战一方，他都不记得。”

“兰陵王……”

“你住口！”长恭怒然一指内侍公公，“我已是将死之人，怎的？还不许我说话不成？”

“你……”

“你信不信？我可以在死之前就要你的命！”长恭一声高喝，家将们悲愤地将内侍公公与小太监紧紧围了起来。

“无愁天子，好一个无愁天子啊！”长恭双眼含泪，骤然接过了织锦手中的酒杯，仰起了头来，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毒酒。

绞痛，在腹间升起，心痛，在心中升起。

“长恭……”织锦将长恭抱入了怀中，伸手抚上了长恭的腹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很痛是不是？我帮你揉揉，会不痛的，一定会不痛的……”

“三哥……百年……”长恭自嘲地一笑，“想不到我也走你们一样的路……老将军……小俨子……世雄兄……哈哈哈……大齐……咳咳……”

长恭一张口，便呕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织锦捧住了长恭的脸，紧紧搂在怀中，“长恭……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织锦……”长恭的泪眼望着窗外的朗朗青天，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我看见桃花了……好多好多的桃花……还有……还有在树下……的……”

紫夜……

织锦的心狠狠一揪，长恭的声音却从此断了。

内侍公公惊魂未定地探头看了看长恭，“王妃……”

“是不是也轮到我了？”织锦悲然一问。

内侍公公终于看清楚了此刻满脸青紫，已然断气的长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皇上并不想此事闹大，所以……王妃你该明白，后面该如何做才能让皇上满意？”

织锦将脸贴上了长恭冰凉的额，苍凉地笑道：“我明白，王爷是死于……情伤，忧思侧王妃过度，最终英年早逝。”

“王妃也是个明白人，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内侍公公转过了身去，瞧见王府家将一个又一个地拔剑怒目相对，不由得扯高了嗓门道：“你们……你们想砍了老奴不成？当心……当心你们的脑袋！”

“放他们走。”织锦冰冷的声音响起，家将们悲愤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织锦轻轻地吻了一口长恭的额角，“四儿，为王爷准备热水，我要亲手为她换衣，亲手送她入土为安。”

四儿哽咽地点点头，抬手一抹眼中的热泪，点点头，“诺！”

“王爷！”家将们骤然跪倒在地，热泪滑落脸庞。

“英魂且慢，末将追君而去！”突然听见一名家将凛凛说完，当先剑锋朝喉间一划，血溅当场。

“你们还要死多少人才罢休？”织锦忽然一声怒喝，喝止了数十名想要追随长恭而去的家将自刎，“你们当真要王爷曝尸荒野吗？”

“王妃……”

织锦热泪滚滚，说得凄凉，“你以为皇上会放过兰陵王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全都追随王爷而去了，谁人能保王爷安然入土？”

“末将……”

“速速下去准备棺椁，我要今日就送王爷下葬！”

“诺！”

织锦倦然望着家将们退离前厅，低头深深地看着长恭的眉眼，纤指颤然抚过长恭的脸，“你会醒过来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宁可用来生换你醒来？我不要你死，也不会让你死！你要撑住，紫夜还在江宁等你，那里的桃花真的好美，忆儿也在等你喊一声爹，你不能死……”

“长恭……”

深情地一唤，织锦颤抖着吻上了长恭的唇，今生今世，我只想你活，幸福的去你想去的桃源，平安而活。

凉风徐徐，寒彻心扉。

传奇到此为止，却不是故事最终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后面会放属于每个人的结局篇。

对于这个文，卷六，真的好耗费心力，一系列的宫闱屠杀，死掉的不止是功臣，还有大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