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32)

“嘘……”长恭示意四儿小声一些，远远瞧着紫夜，轻声道，“派出去打探的人可回来了？”

“回王爷，据探子带回的消息，大周半月之后便会在长安摆下英雄会。”四儿正色说道。

“英雄会？”

“嗯，说的是若是哪个江湖豪杰比武得了第一，便将掌握长安城外三万护城军的大将军兵权交托。”

“这个与祁洛姑娘有什么关系？”长恭轻轻一叹，心中暗道：“大周真是贼心不死啊，竟然这样招揽将才，看来将来我大齐没几日太平日子了。”

四儿接着道：“听说近日丞相府来了一名神秘公子，被丞相收为了义子，而这位神秘公子的样貌，据探子回报，与紫夜姑娘口述所画的那幅图甚为相似。”

“祁洛姑娘女扮男装进了大周宇文护的丞相府？”长恭满眼惊意，皱眉仔细一想，那日所见，确实是大周恪杀卫偷袭所致，祁洛极有可能成为宇文护的手下人，成为一枚棋子，去夺这三万兵权。

长恭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人活着便好……”

“那探子是否该回？”

“先回王府。”长恭简单地说了这四个字，挥了挥手，道：“我知道过几日王妃织锦便从并州回府了，你且先行去十里外迎接，到府里好生伺候。”

“诺。”四儿点头，这个时候看不透长恭心里究竟在思虑什么？

长恭嘴角微微一扬，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唤住了四儿，“把伞给我。”

“诺。”四儿恭敬地递给了长恭，低头退了下去。

长恭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执伞缓缓含笑走向了院中那个怔然自语的紫夜。

“好无聊啊……”紫夜无力地喊了一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觉察到了身后的踏雪声，猛地转过了身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纸伞为她遮住了顶上飞雪，长恭只是温润地一笑，“若是真觉无聊，不如让我带你出去走走？”

“你终于肯理人了啊？”紫夜冷冷瞪了她一眼，“可惜我偏不去！”

长恭淡淡一笑，道：“那我便一人去了。”说着，长恭转过了身去，不由自主地一笑，你的失落，是因为我近日的疏远吗？

“高长恭！”紫夜慌然绕到了长恭身前，“你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你说来听下，好玩我就去！”

“嗯……我偏不说。”长恭学着紫夜的样子，却轻笑着抬手为她拍去肩上的落雪，“雪下那么大，还站在这里，不怕受凉？”

关切的话让紫夜的身子微微一颤，看了长恭一眼，“我喜欢看雪。”

“呵呵，我也喜欢。”长恭依旧为她撑着纸伞，伞下只有彼此的脸，却明显看见了彼此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若是你喜欢，我便带你去一个地方看。”

“我不想去了。”紫夜沉声低下了头去，“我现在只想快些找到小洛洛，早点回去。”

“回哪里去？”长恭忍不住开口道。

“我来的地方啊！”紫夜扑捉到了长恭脸上的焦色，促狭地一笑，“这里有个人很小气，不过是开个玩笑还记仇，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回去，继续泡我的夜……”

“当真要走？”长恭的声音忽然一沉，正色问出了这一句话，打断了紫夜的话。

紫夜仰头对上了长恭的眼，那眸中分明是一片清澈，还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眷恋，“这个……”原本想开口说一定要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长恭黯然一笑，伸出了手去，扶在了她的肩头，“我知道我终究留不住你，所以，你要走，我不阻拦，只是……我还是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紫夜将话憋了回去，“到底要去哪里？”

长恭点头一笑，“你跟我来。”说完，长恭谦然与紫夜并肩而立，深深瞧了一眼她的侧脸，指向了前方，“这边走。”

紫夜回头瞧她的时候，长恭已正色瞧着前方，目光错过，让紫夜的心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失落。

“我这是怎么了？”紫夜暗暗反思，“她或许是个女子，可是……”紫夜忽然嘴角一翘，笑得有几分赞许，“却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这样的人，偶尔放不下一点点，也算是正常吧。一定是我想多了，在这里，不过是过客而已，怎能留情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紫夜低下了头，呆呆看着彼此的脚一步又一步地踩在雪地上。

一个脚印，是走了一步。将来，会是谁陪你走这一生？又是谁陪我走这一生呢？

心底突然升起一抹莫名的酸意，紫夜轻轻摇头，想要挥去这样的异样感觉，抬脸玩笑般地看着长恭，“高长恭！”

“紫夜？”长恭有些惊愕地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