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88)

原以为这样养尊处优的兰陵王会是身如白玉、晶莹剔透的女子，却没想到背上竟然赫然留有两道骇然的伤痕。

“这里……”紫夜忍不住伸指抚上了长恭的伤痕，虽是旧伤，却也能轻易勾动紫夜的心痛，“我没想到，你竟然受过那么多伤……还疼吗？”

长恭轻轻一叹，外裳已经褪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伤旧伤，只是摇头，“多年征战，岂有不伤之理？”

一滴温热的湿润落在长恭的肩头，长恭心中一暖，眼眸一酸，已是湿润，“紫夜，其实这些我已习惯，一点不痛的。”

“你让我难受了，我要罚你！”紫夜的手指在长恭的伤痕上轻轻圈动，似是在撩拨，却是寸寸怜惜。

长恭身子一紧，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起来，红着脸低下了头去，“紫夜，我还是快些换好衣裳，快些离开这里。”

“不许！”紫夜绕到了长恭身前，逼长恭正视她之时，已是满眼泪光闪烁，“我可没看够美人你，你想逃到哪里去呢？”手指沿着长恭的肩往锁骨摸了下去，“我今日一定要看看你身上究竟有多少伤？”

长恭慌乱地抓住了紫夜的手，“不看了，好不好？很丑，真的很丑。”

“我不！”紫夜的手指不依不饶地来到了长恭的裹胸布上，泪水已落下，却强笑着似是在挑逗长恭，“难不成堂堂兰陵王还怕被小女子吃掉不成？况且，你若不解开了这个，如何穿出女子韵味来？”

“紫夜，把眼睛闭上吧。”长恭眼中有泪，急忙伸手去遮掩紫夜的眼睛，“我怕吓到你。”

“为什么？”紫夜奋力挣开长恭的手，已在不经意间拉开了长恭的带结。

长恭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捂紧了前胸，颤声道：“紫夜，我自小便被当成皇子养，男儿该学的，我都要学，作为高家之子……我……必须要上战场拱卫山河……或许，我早该忘记我是女儿身，这样我就不会在乎我满身的难看疤痕……”

长恭声音哽咽住了，紫夜圈紧了长恭的身子，“别怕……”

长恭低眉，身子颤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所害怕的，其实我也有。”紫夜含泪一笑，渐渐松开了长恭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挑起了长恭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扯开了衣带，虽说是如往昔一样地邪魅笑着，可是这次多了眼中泪，话中颤，让长恭的心不由得一痛。

“紫夜不要！”长恭慌然将紫夜紧紧抱入了怀中，“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呢？”紫夜颤声问着，“你堂堂大齐兰陵王，难道还不懂‘坦诚相待’的意思？”

“在我的故乡，我其实是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只要是靠近我的男人，基本没有好下场。”不等长恭接话，紫夜已抢先说了话，“我的爸……爹爹他杀了不少人，害了不少人，也毁了不少女人……这个世界我相信是有因果的，比如……爹造的孽，便报在女儿的身上。”

“紫夜，不要说了，我懂的。”长恭的双臂更加用力，害怕紫夜把她记忆之中最深的痛呈现眼前。

“你不懂……”紫夜突然冷冷一笑，“那年，我十八岁……”

“紫夜！”长恭慌忙捧起了她的脸颊，摇头，再摇头，“不说了，好吗？不管过去如何，都不说了，好不好？”

“呵呵，你以为我出事了啊？”紫夜心中满是暖意，一动不动地看着长恭的泪眼，“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柔弱，不信，你看这里——”肚兜骤然被紫夜拉开，却被长恭紧紧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露出上身的旖旎。“三个小混混把我拖进了胡同里，用刀顶着我的心口，他们全部都是野兽，都想把我吞进肚子里面去……”紫夜依旧说着，忽然嘲然笑了，“既然想吃我，就让他们吃好了，我迎合他们，告诉他们别急，我自己来，于是我开始解衣裳，他们口干舌燥地看着我，全都呆了……”

“那些人在何处？”长恭双目微红，怒然打断了紫夜的话。

“都死了……”紫夜笑得有些凄凉，“靠近我的男人都死了，我刚才不说说过吗？我其实是碰不得的，呵呵。”微微一顿，紫夜接着开口道，“有时候，人的身子真的是皮囊而已，死，或者就是生路。所以，我趁着这些野兽都失神的瞬间，心口用力撞上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刀口——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只知道我赌赢了。”

“紫夜……”长恭心疼并轻柔地为她打好了肚兜的结，为她拉上了衣裳，“都过去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我没事……”紫夜想对长恭安然一笑，却发现连笑容都有些僵硬，只得低下了头去，“他们都已经死了，不是吗？”紫夜的手指再次落在了长恭的裹胸布上，终究解了开来，一道伤痕横过了长恭的胸膛，显得格外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