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95)

“当正人君子实在太累，做真实的自己，反倒是觉得畅快。”长恭依旧是那样温润地笑着，眸中带着几分激动，“紫夜，你说是也不是？”

紫夜脸上虽怒，心中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欢喜。不知道该如何去答长恭的话，只知道这次栽了好大一个跟斗。

“我……我会报复回来的！”紫夜不服气地昂起了头来，就算是输也不能输了气势，“高长恭，你今天欺负我，你会后悔的！”

“哦？”长恭云淡风轻地一笑，“长恭一生尚未遇到什么后悔之事，若是能遇到一件，也是不错。”

“你小心我就在这车里揭穿你！”

“呵呵，难不成你还想扒光我的衣裳？”长恭忍不住放声大笑，似是故意让车外的斛律世雄听到，“你就不怕我在这马车中对你……”长恭的声音小了下去，更是引来遐想无数。

紫夜惊瞪双眼，故意挺起了胸膛，“你敢吗？”

长恭坦荡地笑了笑，“此处的话……”声音故意一拖，满是深意地看着紫夜。

“怎的？”

长恭突然伸出了手去，将紫夜拉到了怀中，轻轻圈住了她的身子，歉然低声道：“不敢，但是……”

下面的话，只有紫夜听得见。

紫夜身子一僵，眸中隐隐有些泪意，“高长恭，你真是个死脑筋！”

“呵呵，那若是我用这个死脑筋去敲木鱼，木鱼可会响声回应我呢？”长恭接声问道。

“长恭……”

“前途茫茫，一切等安然了再说。”长恭突然打断了她想说的话，“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安然走出宫门。”

“你有办法？”紫夜一惊。

长恭点头笑道：“心有所念，不忍独去黄泉，自该珍惜性命，不是吗？”

紫夜只有沉默以待，低下了头去，回想方才那一幕的失态，却是从未有过，不由得心又慌乱了起来。

“还有些时日方才能够回到大齐境内，你就安心休息片刻吧。”长恭柔声开口，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双鬓。

紫夜轻轻靠在长恭怀中，只觉得一片温软，让人懒懒地想去依靠。

长恭嘴角一扬，喃喃吟道：“古来共歇薄，君意岂独浓。惟见双黄鹄，千里一相从。”

“千里一相从……”紫夜随之喃喃一念，蹙眉合上了双眼，风雨一路，生死一路，最后还能真的一笑挥手，一别而过吗？

车帘之外，斛律世雄满腹心事地望着前方的茫茫山道，长恭啊长恭，为何我明知道你是男儿身，却总是对你的身影挥之不去？

或许，我是病了。

斛律世雄沉重地一叹，似是自我宽慰，只要安然出去了，一切都会好的，长恭是兄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第四十四章．冬夜长

寂寞宫灯空自影，萧索长殿独茫茫。

夜幕落下，祁洛从城外的军营回到了丞相府，今日已是紫夜随高长恭离开的第三天，一直未听见各关隘有消息传来，至少此刻紫夜应该是安全的。

暗自骂自己为何还要那么关心紫夜的生死，祁洛甩了甩头，把头上顶着的沉重鎏金头盔取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你如此关心她，她又可曾关心你呢？”冷冷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满心都是冰凉。

祁洛抬眼看向了流苏水榭的方向，只见那里灯影依稀，心头微微有了一些暖意。

“郡马爷回来了。”守候在流苏水榭园外的小婢匆匆迎上了前来。

“泠歌呢？”祁洛轻轻问了一句。

小婢笑然回道：“郡主正在房内沐浴。”

“那我还是过一会儿再回房吧。”祁洛脸上一红，急忙摆手。

“咦？”小婢奇怪地道了一声，暗笑郡马爷竟然还会脸红。

祁洛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你不用奇怪。”

“夫妻之间还要习惯吗？”小婢笑意之中有些深意。

“额……这……”祁洛只觉得一颗心忽然一阵乱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冰冷手掌，摇了摇头，暗暗道：“你既然都欺负了人家，为何还要避嫌呢？”

一念及此，祁洛叹了一声，朝着流苏水榭走了过去。

幽香扑鼻，暖暖的水汽在推开房门的瞬间扑面而来，让祁洛的心神微微一荡。

不敢说话，怕惊扰了屏风之后的泠歌，祁洛小心地关上了门，放下了手中的头盔，轻声脱着自己身上的冰冷铠甲。

屏风之后，水声淙淙忽然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察了祁洛的回来，泠歌没了声响。

祁洛慌忙开口道：“泠歌，你不用怕，是我回来了，你放心，我不会过来的，你安心洗就好。”

依旧没有声响，祁洛只觉得一颗心忽然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