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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122)

作者: 苍梧宾白 阅读记录

严宵寒道:“秋夜白贻害无穷,不光溪山村案,荆楚粮税减收与它也脱不了干系。地方官知情不报,百姓弃耕种药,殿下正该借此案肃清风气,禁绝秋夜白。”

齐王他们这几天在荆楚也没闲着,严宵寒说的他心里都有数,缺的就是溪山村这个炮仗捻子。此案一旦上报朝廷,势必要将荆楚官场扫荡的七零八落。

他们离京之前,皇后赐死,太子失宠,而太子妃岑氏的父亲正是荆楚节度使岑弘方,可以想见,荆州之案后,太子被废已是铁板钉钉的事。

齐王立刻召荆州知府来见,上行下达,当晚溪山村就被连窝端了,所有村民被连夜押送邝风县衙门审问。邝风县知县治下不严,自身乌纱亦难保。荆州知府为了给齐王一个交代,不敢让他们就这么关起门来审,于是斗胆请齐王和随行飞龙卫,协同荆州官员一起到邝风县旁听审理。

齐王正在气头上,也想亲眼看着恶人伏法,严宵寒担心村民中仍有带病者,怕出岔子,委婉地劝了两句,然而齐王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亲自前往。严宵寒无法,只好随他一起再回邝风县一趟。

众人从官驿出门时,恰好外面行人众多,一片嘈杂,侍卫整队的片刻工夫,严宵寒侧身背对着大街,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背后轻轻撞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毛贼,下意识地反手向后擒拿,却扑了个空。紧接着一只小荷包落在他掌中,有个低磁的声音在他身后道:“这位大人,你的东西掉了。”

严宵寒猛地回头,差点闪了脖子。

那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上半部分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瘦削的下巴和脖颈,见他望过来,扬唇轻轻一笑,也不打招呼,低调地退回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严宵寒:“……”

“大人,”手下一嗓子把他叫的回了魂,“可以动身了。”

严宵寒胡乱地点头应下,翻身上马,行路途中悄悄打开那小荷包一看,里面是满满一包晶莹剔透的桂花糖。

他不是去西南了吗?!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干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真是——

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爱他才好。

第57章 思念┃分开的第一天,想他

从荆北通往夔州的官道上, 一匹瘦马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马上男人头戴遮阳斗笠,一边无聊地走马观花, 一边往嘴里丢香脆可口的芝麻酥。

不一会儿, 一包芝麻酥就见了底, 他从褡裢里摸出个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 嫌弃地啧道:“什么玩意儿, 齁死了。”

正是傅深。

两天前他与严宵寒在荆州城外分道扬镳,走出二里地后又故意折回去, 就为了在驿站门口撩拨人家一下。他买桂花糖的时候恰好看到旁边有芝麻酥, 兴起之下买了一包, 打算路上当零嘴吃。

现在想想,他本身并不嗜甜,三五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一块糖,会买芝麻酥, 纯粹是当时被桂花糖的香气熏晕了脑子。

从荆州到西南中心之地夔州并不远, 快马加鞭只需三天, 傅深却一直走了六天。他好些年没这么心无挂碍、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慢慢走了。虽然还年轻,可小半辈子都像是赶鸭子上架,忙忙碌碌,喊打喊杀,别说什么娇妻美妾高官厚禄,一年连家都回不了几趟。

荆州之行让他和严宵寒都变了很多, 也许是终于找到了寄托与归属,明白在这漫长尘世之中,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走。

有时候在路边乡镇的茶馆酒肆里,傅深能听到一些荆州的消息,诸如溪山村案发后,官府派人去湖中打捞,捞上来十几具尸体。据说那湖里不生虫鱼,只有一种水草能以尸体为养料疯长,将白骨尸首都牢牢缠住,悬浮在水中,就像一片不见天日的尸林。

还有人说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路遇大雨,夜宿狐仙庙,忽有一小狐入梦,口吐人言,诉说冤情,钦差醒后大感神异,按狐狸所说寻至溪山村,破获一桩大案。

傅深听得暗暗发笑,心道“狐狸说的”,那不就是“胡说”么?

八成是荆州城里哪个说书先生见湖边有座狐仙庙,牵强附会,随口瞎编出来的。

“说书先生”严宵寒不禁念叨,侧头打了个喷嚏,笔尖一抖,在雪白纸页上留下一个墨点,写到一半的折子算是彻底毁了。

他扔了这份奏折,又换了张新纸。荆州知府动作还算快,六天就将案子审得差不多了,将口供证词证物等一干卷宗递呈刑部定夺,约莫这两日就能抵京。他在奏折中隐去傅深一节,只提到他们在狐仙庙中险些遭雷劈,因此机缘巧合误入溪山村。严宵寒听说了狐仙庙的传说,怀疑这是某种神灵指点,于是送走齐王后又返回溪山村探查。他虽身中秋夜白,仍侥幸逃出生天。总之全靠老天保佑,他们最终成功查明了真相,令逞凶犯恶者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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