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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186)

作者: 苍梧宾白 阅读记录

严宵寒:“你这不是及时赶到了么?有惊无险罢了。”

傅深大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衣领,险些将严宵寒从椅子上拎起来:“严大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你怎么确定你的求援信一定会递到我手中,怎么笃定我一定回来?你怎么敢保证我能带人及时赶到?”

“万一我来晚一步,你是打算让我给你收尸吗,啊?!”

这声质问仿佛当头砸下,震得桌子腿都在微微颤动,帐内帐外,一时鸦雀无声。

“好了,好了,别动气,”严宵寒无奈地注视着他,一手轻轻捏着傅深的手腕,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次是我铤而走险,但如果不这么做,跟着送亲使团也一样会遇到东鞑刺客,公主和神像一旦出了差池,飞龙卫难辞其咎。”

傅深反问道:“飞龙卫捅了娄子,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来顶缸,你着什么急?”

严宵寒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

傅深心念电转,刹那间悟了。

他蓦然松开严宵寒的衣领,怔怔地道:“你义父……”

“不大好。”严宵寒低声道,“义父年事已高,深受痹症之苦,已上书告老,皇上准许他回家休养。”

无需细说,傅深已经明白了。段玲珑是严宵寒在飞龙卫的最大依仗,如今他眼见是要不行了,新的继任者尚无着落,严宵寒在飞龙卫的地位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难怪他会被推出来假扮公主,当最危险的饵,想必就是飞龙卫内部人事倾轧的结果。倘若这回不拼死一搏,飞龙卫护送途中哪怕出了一点问题,最后倒霉的都一定是严宵寒。

“你……”

“别担心,我又不是真的公主,在东鞑人手下保命还是没问题的,”严宵寒宽慰他道,“再说我也留了后手,多谢你能赶来。”

他不肯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替他遮风挡雨,严宵寒要继续往高处走,只能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爬,打落牙齿和血吞,从烂泥堆里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可是——

他从镜中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的傅深,忽然道:“奇怪,这个花钿好像擦不掉……”

“嗯?”傅深回神,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俯身端详他眉心殷红的痕迹,道:“我看看,这玩意儿是粘上去的吗?嚯,还有金箔,能直接用手抠吗?”

严宵寒:“……”

傅深“哈哈哈”地嘲笑了他一通,末了道:“我让人弄点热水给你敷一敷,看看能不能弄掉。别说,没想到严大人不但是个美男子,扮起红妆来,居然也不逊于绝色佳人,哈哈哈哈哈……”

他顺手在严宵寒鸦羽似的乌黑长发上摸了一把,转身出门去找水。严宵寒用余光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似自嘲又似满足地微微一笑。

前路多艰,可是他还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会在深夜里、踏着月光来救他的人。

心有所执,足以饮血作甘饴。

-完-

第85章 番外五《花朝》

傅深这个年是在燕州过的。

新主践祚以来,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的鞑族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年前傅深本来在江南巡查,接到朝廷递来的紧急军情,只好抛下严宵寒,星夜兼程赶回燕州,先把当地守军骂了一顿,又带人重新布防备战,迎战来犯之敌。

枕戈待旦的曰子是他以前的生活常态,可是那时候年轻,无牵无挂,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年岁渐长,又有伤病在身,虽都是些小毛病,却总是不大安宁,像缺了什么似的,晚上睡觉都要惊醒好几回。

傅深睡不好就脾气大,再加上一年来燕州守军着实懈怠,他天天在营地里骂人,从领兵将军骂到做饭的伙夫,骂得燕州人人自危,上下惶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以至于傅深喝水呛着了咳嗽一声,下面能有五个人同时出来请罪。

等过了年,燕州军打了两次翻身胜仗,把越境劫掠的鞑族人赶回草原,边境的战事才平定下来,将士们终于松了口气,说话敢大点声,也敢稍微抬头了。

边疆苦寒,都说“胡天八月即飞雪”,燕州的冬雪要一直下到次年三月。这一日傅深外出巡营,天不亮时外头就飘雪花,等中午归来时,地上已铺了一层不薄的积雪。

“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与他同行的驻军将领袁枢叹道,“要是在江南,现在桃花都该开了。”

傅深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卫兵,一边往营帐里走一边道:“真那么想看花,你自己栽两棵玩儿去。”

袁枢以前就跟傅深挺熟,也敢跟他开玩笑:“将军郎心似铁,您是真不懂情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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