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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71)

作者: 苍梧宾白 阅读记录

再者,皇帝重视此案,不过是因为两个金吾卫先后遇害,让人担心这是针对禁卫的一场阴谋。严宵寒知道穆伯修是被傅深处理了,跟杨贺轩的死毫无关联。他也看出来了,这案子根本没什么蹊跷,只不过是碍着皇后与杨勖的面子,才不得不做出个重视的样子。

“把证人口供拿来给我看,”严宵寒丢掉刚才用来垫手的帕子,转身出去找水洗手,边走边道:“都散了吧。明天魏兄和姜述跟我去翠金阁走一趟,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一个案子,犯不着咱们大动干戈。”

魏虚舟就服严宵寒这股凡事等闲视之的气度,明明年纪不大,并非高门出身,除了皇上,却从来不对任何人低头。别说一个杨家,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魏虚舟就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过。

走到地窖门口时,严宵寒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叮嘱了一句:“明天去翠金阁的事,嘴都严实点,不要说出去。”

魏虚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钦察使大人的钦佩之情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动摇。

随后他想了想“那位”的丰功伟绩,摸着良心自我安慰道:“惧内这种事,怎么能叫怕呢?”

提起京城最繁华的两个去处,一是“奇珍坊”,一是“销金窟”。“奇珍坊”是指城东的东市。外地客商多聚集在此,各类奇珍异宝,海外方物,应有尽有;“销金窟”则指城西一带连片的青楼楚馆,酒楼赌坊。严宵寒他们要去的翠金阁就开在城西杏花巷。

放眼京城,翠金阁也算是数得上的烟花胜地了,然而不幸遇上了命案,客人都嫌晦气,纷纷另寻他处,因此门庭寥落,生意大不如前。

严宵寒三人便装出行,不欲大肆宣扬,魏虚舟是此地常客,鸨母认得他的脸,一亮身份立刻痛快放行。严宵寒见状,让他留下询问老’鸨和妓’女,自己则沿着朱红木梯走上三楼,推开被贴了封条的两扇门。

屋内摆设如旧,被保护的很好。他从袖里拿出块帕子垫手,逐一检查桌面上的杯盘壶盏,又拉开妆台的各个小抽屉,翻出其中私藏的各种助兴药物,随手扯了条手帕包起来,准备拿回去一一查验。

妆台旁有张小矮几,摆着铜鎏金狻猊香炉,靠近还能闻到隐约残香。严宵寒用纸包了一小包香灰,收好,又掀起低垂的纱帘。床上被褥凌乱,连一些床笫私物都露在外面。严宵寒看到床上还有没来得及一并收走的布袜,心中忽然一动。

他蹲下’身,在床底和地板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起身下楼去。魏虚舟正听鸨母和那妓’女琴贞声泪俱下地哭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杨公子虽消瘦,却益发勇猛,几次弄得书娴姐姐受不住,险些死过去。奴家也……”

她见严宵寒下楼,双颊绯红,忍不住以袖遮面,羞的说不下去了。

严宵寒丝毫未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你刚说杨贺轩‘勇猛’?他常用助兴药吗?”

琴贞声如蚊蚋:“杨公子他……他从前便流连杏花巷,耗虚了身子,因此在那、那事上只是寻常,需得服药助兴。只从去年开始,他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新方,竟变得威猛异常。奴家也常常劝他,不可用那些虎狼之药,他却说自己没有用药,让奴家别瞎猜……”

“没用药?”魏虚舟咋舌,“都马上风了还打肿脸充胖子,这杨公子够要脸的。”

严宵寒若有所思地问:“那晚杨贺轩除了翠金阁,还去了哪里?”

琴贞道:“奴家听说他是先去了百莺楼,头牌飞燕姑娘不在,他嫌伺候的人不可心,才又到翠金阁来。”

严宵寒把那包用手帕包住的春’药和香灰抛给姜述:“回去找个太医验方,看有没有毒。”他转身向外走去:“魏兄跟我去百莺楼。”

百莺楼在另一条巷子里,与冷清的翠金阁完全不同,刚走近就听见莺啼燕语、丝竹管弦之音。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揽客,一见常客魏虚舟跟着个从未见过的俊美男人一道走来,还未穿官服,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立刻拿出十二分的娇媚讨好,柔若无骨地攀上来:“好俊俏的郎君,可愿意赏光进来吃杯水酒?”

脂粉香扑面而来,严宵寒一声呵斥压在舌尖,堪堪要出口,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哟,忙着呐?”

严宵寒悚然转头,那个让他一天不见就朝思暮想的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把未开的折扇,规律地敲打掌心,正平静地望过来。

肖峋手扶刀柄,面无表情地站在傅深身后,沈遗策一脸生无可恋,或许已经在心里开始默念往生咒了。严宵寒背后则是目瞪口呆的魏虚舟和一排坦胸露背的莺莺燕燕。两拨人马,就这么浩浩荡荡、猝不及防地在青楼门口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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