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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融你心(22)

阿娘死了,心爱的男人又恨她,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容身。

虽然她不回答,但尉迟靖心知肚明。

「刁姑娘,你还是在我宅中住下吧!聂无方住东院,你就到西院去住,我保证你和他绝不会打照面,这样可好?」他潇洒的脸上挂著再诚挚不过的笑容。

不等刁月菱答应,他便迳自带著她往西院而去,将她安顿好後,他才慢慢踱了回来。

一路上,他带著快乐无比的笑容,因为等聂无方醒来之後,有趣的好戏即将开锣罗!+++脸上弥漫著温暖的感觉,聂无方眼皮动了动,缓缓张开眼来,只见灿烂的阳光由窗外投射进来,将屋内烘得暖洋洋的。

他由床上撑坐起身:心中涌起了历劫归来的感触,虽然中毒後期他昏迷不醒,但与死亡为邻的记忆仍十分清晰,照在身上的阳光,正好化解了他心内的阴影。

但随著一阵轻笑声,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一大半。

「啊!我可终於把你盼醒了,你应该好多了吧!」好感叹的语气。

聂无方抛去一个杀人的眼神,「不要让我一醒来就听到你嗯心的声音。

」他搞不懂世上为什么有这种老爱装疯卖傻的家伙,偏偏骨子里又阴毒的很。

尉迟靖踅到他面前,英俊的脸上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聂,从阎王手里把你讨回来可不容易,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血?」他抬起下颚,摆出了恩人的架势。

「这么快就要向我讨赏了?」聂无方冷笑。

尉迟靖「啧!」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得替我搞定几件大买卖,就当作是救你的谢礼吧!」他微眯的眼中带著笑意,却散发出令人发冷的气息。

「别想,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为什么要谢你?」聂无方冷冷回道。

尉迟靖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看来想乘机教他效命的计画是无望了。

对於尉迟靖,聂无方的观感很复杂,面对一个老爱剥削别人的刻薄鬼,他只有唾弃、嫌恶和不屑的感觉。

但偏偏,他们俩的职业如同上、下游一般密不可分,若他不工作,尉迟靖就没东西可卖,若没有尉迟靖,他盗窃来的赃物又无处可销,所以他们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只得继续合作,因为他们分别是这行中的翘楚。

没好气的看著那张英俊得足以骗倒世人的脸,聂无方真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都得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倒有些帐要跟你好好算一算!」他阴沉的眼锁著尉迟靖,边说边跨下了床。

「这次去盗经,我的行动居然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些喇嘛甚至一路追著我到峨嵋,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这种事?」尉迟靖的眼神变得犀利,「以你的身手,他们根本不可能锁定你的行踪!」「所以我认为问题出在你身上!」聂无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我想,你的身边一定有内奸,他把我们给出卖了!」「不可能,这次的事只有我俩知道,我绝对没有对第三者透露过!」尉迟靖断然地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行踪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聂无方压低的声音由齿缝泄出,其中的怒气令人不寒而栗。

尉迟靖沉默不语。

他了解以聂无方的脚程与功力,被敌人尾随是绝不可能的事,难道他们俩真有哪里疏忽了,不小心露出了风声?「这件事我来处理,若有人在暗中搞鬼,我一定会揪他出来。

」尉迟靖沉著脸保证。

最好别让他查出什么内奸,否则他会让那个人後悔莫及!「我们现在只能谨慎提防,等风头一过,我再把经书脱手。

至於你的酬劳,等你毒伤一好我就付清,让你先离开。

」提到了伤,聂无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中的是什么毒?」他脸带愠色。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知道?」尉迟靖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个笨蛋。

「不知道?」聂无方才像听到了笑话。

「那你是怎么救我的?」「给你吃解药啊!」很老实的语气。

「不知我中什么毒,你怎么能找解药?」聂无方不耐烦地皱起眉。

这家伙说话怎么颠来倒去的?「根本不必我找,解药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尉迟靖扬起眉头,「有个神秘客,丢下药就走了,我也不知是何方人物。

」聂无方的浓眉蹙得更紧了,这是哪门子的鬼话!他从不与人接触,有谁会知道他中毒的事?又有谁会为他送来解药?尉迟靖摆明了在胡扯嘛!除非是天上的神仙来救他,或是……他眼内闪过一簇精光,难道是……她?他突然想起那个有关刁月菱的梦,又想到昨晚清醒时见到的婢女,他那时昏沉沉的,没看清楚她的模样,却觉得她的态度是那么熟悉。

「我问你,你派来照顾我的那个婢女呢?」从醒来到现在,怎么没再见到她?尉迟靖扬起了眉,「聂公子,我拜托你好吗?我宅中上上下下那么多婢女,来照顾过你的多不胜数,我哪知你在说谁?」他懒懒的回答,眼底却溜过一抹笑意。

哦!事情开始好玩了,从认识聂无方到现在,这块大冰山何曾把女人挂在嘴上啊?看来他对刁月菱并不是全然无心嘛!「送解药来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聂无方不死心地追问。

尉迟靖摇摇头,「我没看清楚。

」他抛下一个无辜的笑容,接著转身就走,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让刁月菱的事曝了光。

「我还有事要处理,没空陪你闲扯,你自己休息吧!」他走得很快,一溜烟就离开了。

聂无方气瞪著眼,只好自己埋头苦思,拚命地回想昨晚那个女孩的样貌,无奈却是徒劳无功,唤不回一丝丝的记忆。

懊恼地叹了口气,他颓然坐下,觉得心中的空洞感变得很明显。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从独龙族回到应天的一路上,他的心为何常会这样空荡荡的?他脑中浮起刁月菱温柔的眼神,心头却燃起了一片怒火。

虽知将他害惨的毒应是她娘的杰作,但他对她还是有著不谅解,他总觉得他的楣运就是在遇见她之後开始的!他告诉自己若是不曾遇到她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惹上一身毒、和杀千刀的独龙族扯在一起!但气恨是一回事,他的心里却又不全然讨厌她,她对他散放的光热著实温暖了他冰冷的心,让他觉得有些不舍,甚至将最贴身的信物留给了她……他以为自己的冷酷可以吓阻别人的接近,没想到却阻止不了她的一片真诚及关心,有时看著她含著笑意的眼光,他甚至会忘了自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亡命之徒。

这女子,真的改变了他的心,他以前何尝会对一个人又气又怒,却又满怀挂念?……也许昨晚的婢女谁也不是,只是他的幻念吧!毕竟千山万水的,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寻来?他和她的缘分已断,一生孤绝的他,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休养了数天,聂无方开始下床走动,虽然五脏六腑仍会隐隐作痛,但他不甚在意,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透透气。

他在尉迟靖的宅里四处逛著,合作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尉迟宅,他们俩见面的方式一向是以「普济寺」的佛眼传递消息,除此之外从不做进一步的接触。

逛了半天,他绕到了宅西的花园,园中花团锦簇,在骄阳下格外欣欣向荣。

他在园中漫步,看到二十步外俏立著一名娇小的姑娘。

那姑娘侧对著他,似乎正望著花儿失神,并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人注视著。

聂无方停下脚步,只是远远打量了一眼,看著她披垂的秀发……不知怎地,这竟让他想起了刁月菱黑瀑般的长发……一想到此,他重重的吁了口气,想将刁月菱的形影由脑中摒退,但这声响引起了那名发呆女子的注意。

她回头,看到了聂无方,呼吸在瞬间僵住!下一秒,她扭头就走,飞也似的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