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皇后假说(82)

很快，日光就将一个拉长的人影投在了红金织毯上。先是头部，后是身体，当长靴尖端跟着影子下部一起出现时，礼堂里没有一个观众不在屏息静气——

笔挺熨贴又华贵雍容的衣物，纤长笔直又优美有力的肩腿；泰然自若又意气风发的神情，沉稳坚定又始终如一的步伐；有金光在他背后，他却仿佛自带更耀眼的光芒。

除去礼乐，整个礼堂里没有一丝别的声响。所有人都注目着走在正中的青年，一瞬不瞬；直到青年半跪下身体、披风在身后铺成一个完美的扇形时，都没人舍得眨一下眼睛。

身着正红长袍的里塔德早就在高台侧面等着了。关于先皇以及天命的致辞必不可少；在那之后，他从边上侍者端着的托盘里取下金光璀璨的王权宝珠，交到维拉斯左手上；镶嵌宝石的纯金权杖，则交到维拉斯右手上；最后，他高高托起那顶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力的圣黛奥斯(Dios)大皇冠，郑重其事地将它戴在维拉斯头顶——

跪着的人站了起来。当他转过身、高举双手时，礼堂原本收拢的尖顶同时打开，大片暖金色阳光倾泻而下，辉煌而凛然的王者威仪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通过三十六个全息全景摄像头，不管是在场还是不在场，全星际的人都看见了这么一幕，全星际的人都听见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我们无可争议的皇帝陛下！”

话音未落，礼堂里已经整齐划一地跪了一地。非帝国下属的客人不在此列，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得出个再明显不过的结论——

维拉斯·奎恩·芬-德尔，他就是帝国名正言顺的帝王！很快，帝国就要再次崛起了！

接下来是宣誓效忠的环节，各区域总督依次而上。趁这个时机，白考尔用最低的声音说：“刚刚气氛太吓人了。”

尤尼恩心有余悸，并且深有同感。“别笑话我……我膝盖差点软了。”

而伊莱娅受到的刺激可能是最深的。“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我还是要说——”她在一个令人难以察觉的范围里点头，“陛下确实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向导。”不需要刻意展开精神图景，无形中就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照着他的意愿去做！

同样身为向导的布西密只能干笑一声：“难道帝国方面是为了这种原因而撤下精神屏障？不得不说，看起来还挺有用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从心底里知道，这事的重点从来就不在精神屏障上，而在维拉斯自己。不管是在战争还是平常，这个向导都毫无疑义地出类拔萃、无坚不摧——想想看，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要借助什么条件才能做到？根本毫无办法吧？

联邦众高官尚且如此想，更别提在场其他人了。只不过，除去感叹新皇无法抵挡的精神影响外，他们还关心另一件事——

“联邦方面会视此为一种威胁吗？”

“总统阁下对此怎么想？”

“考虑到他是联邦首席哨兵，我猜他应该是全场最不想跪下的那个！”

借助极佳的听力，西维奥把这些议论听得清清楚楚。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原话投射到维拉斯的精神图景里。

维拉斯正端坐于高台王座之上，目不斜视——我现在不方便分心；你最好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你觉得，如果他们知道我不仅不介意对你下跪、甚至还抢在所有人之前先做了，他们会怎么想？西维奥回复，不乏揶揄。

维拉斯眉毛微微一抖。你该庆幸典礼需要白手套，没法戴任何戒指；不然现在的焦点可就是你了。

言外之意，戴在皇帝陛下无名指上的指环绝对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说不定更甚于头顶皇冠；这样一来，另一枚戒指的主人绝对会被冲上风口浪尖。

然而西维奥一点也不在乎。我敢保证，我宁愿成为目光焦点或者攻讦对象；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阻止他们吻你。

吻手礼是大臣宣誓的最后一步，象征着皇帝接受臣下的效忠。维拉斯忍不住追问——这算什么？哨兵本能，还是你自己的占有欲？

也许都有，西维奥纠正道，但我认为应当是爱。

维拉斯抿嘴，觉得自己越来越难控制自己唇角的弧度。即便是手？

西维奥肯定——即便是手。

精神连接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在西维奥几乎以为维拉斯不会有反应的时候，他听到对方轻声回答——他们会以为自己吻到了。

这是一个变相的承诺，西维奥没忍住微笑起来。他依旧专注地盯着上首，一点都没转开视线的意思；不管维拉斯什么时候抬起眼，他总能撞进两湾隐藏着温柔和爱意的潭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