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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妖/石头与狗(GL)(16)

他脸上似有希冀之意:“怎么样?”

姜央心里七上八下的接过杯盏,抿了一口,耿直道:“不怎么样。”

俊美的年轻天帝忽然哈哈大笑。

姜央:“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那就只有你敢说我泡的茶不怎么样了,”天帝笑意敛起来,轻叹了口气,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在紫霄宫待得太憋闷了,就来你这里透透气。对了,我方才找你不在,你是出去散步了吗?”

姜央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啊,我也觉得闷,所以就出去走走。”

“那你去哪里散步了?”

“我去了西边,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反正挺好看的。”姜央说的西边是昆仑山,天帝又怎么猜得到?但是天帝这人好掌控,姜央知道他会帮自己补全答案的。

果然天帝“哦”了一声,道:“是西边云无涯的霜浪亭吗?”

姜央:“对,应该就是那里。”

“西边的霜浪亭、东边的不周山、南边……好像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天帝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说道:“阿央,我们偷偷下凡去玩玩吧?”

“玩?”姜央觉得自己耳朵可能这阵子被惊吓出了问题,这个字眼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自负、自傲而又高高在上一脸严肃的天帝身上呢。

“对啊,除了儿时还跟着父亲母亲的一点记忆,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上界,还没有看过下界是什么样子呢?”

“你不是在天庭可以看到下界吗?”

“那不一样,”天帝道,“我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我想去看看,阿央,你陪我一起去吧。”

姜央比天帝要大了几万岁,天帝待她如姐如友,也就像曾经窥看过的凡间有姐姐的大男孩一样厚着脸皮扯姜央的袖子,姜央背后连着起了三四层鸡皮疙瘩,忙一把拍开他的手:“行了行了!”

天帝一愣,转而深深的看了姜央一眼。

姜央立刻跪下来:“臣知错,请天帝恕罪。”

“你起来吧,孤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姜央战战兢兢的起来,在这一刻深深觉得王的大业估计自己后面是帮不上忙了。

“绛楚,你也觉得孤就应该高高在上,一直守在这个冰冷的天庭,直到陷入沉眠消亡的那一刻吗?孤这些年来除了天庭,就只往你这儿来,就是因为你待我,始终与旁人不同。而在我眼里,你也与他人不一样。”

“现在,我想去下界看看供奉我的子民,有错吗?”

姜央心里说:我没觉得你有错啊,你去不去下界都不关我事啊!我只是怕你去下界,到时候王也去下界,如果正好撞上了,直接来个王对王吗?毁了王的大计要怎么办?

于是她十分温柔的劝道:“当然没有错,只是你去了下界,天庭谁来管理呢?”

天帝道:“我自会安排好。”

姜央:“我需要准备一下。”

“好,我过两日会再过来找你。”天帝得到了答复,锋利的眼角柔和下来,重新坐下,道,“不能白来一趟,我想喝你泡的茶。”

******

下界,昆仑山。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转眼三年已过。

“昆仑,我们现在可以下山了!”楚茨从外头飞奔回来,在进入院子的同时一道红光闪过,化成了人形。她此时竟有十七八岁的样貌,身体抽长了,五官便显得格外的清隽。

一身白裘干净整洁,额间红莲艳艳,发尾的铃铛犹自震颤不停。

☆、第17章 如石

昆仑闻言推门出来,眼睛被亮眼的白晃得眯了一下。

随着这几年楚茨越来越大的胃口,距离愈远,每日出去的时间便越来越长,昆仑干脆带着她不停地搬家,越往山脚下,这雪就下得频繁起来。

若不是楚茨的曳地长发在白雪中格外显眼,昆仑轻易还发现不了她。

她的外貌从一岁到四岁,用了一千年,四岁到十二岁,用了十年,十二岁到十八岁,竟只有短短的三年,虽然其中有她食妖类而进境飞快的缘故,但昆仑总觉得这几年过得犹如梦境。

好像一晃眼间,她就用别的方式经过了楚茨的一生。

蓦地,昆仑竟觉得慌乱起来,也许很快的,她就能恢复记忆,到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昆仑是盘古心脏所化的灵体,洪荒未启、鸿蒙未开,并没有人教过她作为盘古的女儿应该做什么。她曾经反问过孟召重:你觉得弱者不该死吗?

当时孟召重说什么?

——当然不该死,世间众生本就有强有弱,如果弱者该死,那我的母亲老了难道就该死吗?我当时刚刚出生也是一个弱弱的小龙崽子,难道也该死吗?现在族里的老人越来越多,难道都应该在他们刚刚开始老去的时候就杀死他们然后丢去龙冢吗?上天给我健壮的身体不止是为了让我自己生存,更是让我去保护家人。

——如果山圣老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并没有说自己的答案,是因为——她没有答案。

楚茨从万妖窟那个污秽的地方爬出来,以一己之力称王,认为本事便是正义,手里的长剑就是正义,所以她信奉强者为尊,那些弱小的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自己的踏脚石。但昆仑不一样,她自小生活的地方花鸟环绕,青山绿水,天生便是天地的宠儿,她没有信仰,如果要说的话,她信仰盘古,想竭力维持这个盘古所造的世界,便是她生存的意义了。她不同意楚茨,并不是因为有孟召重这样的想法,而是父亲所造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自己只要好好保护就是了。

旁的人都羡慕她,羡慕她得到如此多的厚爱,凤凰非梧桐不栖,却肯匍匐在她的脚边,就连当年不可一世的楚茨,都甘心抛下一切,圄于昆仑山巅一间小院,从此山长水阔、再不相逢。甚至不知当年事的天帝,都为昆仑天地同寿而耿耿于怀,碍于情面并不将矛头指到她身上而已。

可她最羡慕的其实是楚茨,就算高傲放诞、目中无人,妖又如何,神又如何,总归是她自由自在的活法。而自己么?就算是数万年艰苦地修出来一颗心,拥有了七情六欲,也只能在楚茨身边有一点滚烫的温度,心脏的血液流经七经百脉,温暖得像是梦寐以求的幻觉,才觉得,原来,这就是活着了。

涉及旁的问题,你能指望一颗石头有什么判断?无非守着盘古那点基业,矜矜业业。

她这番话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以前的楚茨。

也许在感情中有这么一种人,越是欢喜,就越要压抑,生怕自己的热情会吓跑了她爱的人。楚茨见她的时候,她虽然样貌尚小,毕竟也活了几万年,小小的面孔上永远都是一股子“你们都是我的子民我要好好对待你们”的怜悯之意,楚茨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便开始跟着她,逗弄她。

“昆仑山的万丈之下么?那也算是我的子民,我不能同我的子民计较。”她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竟然“忍受”了楚茨一万年的“骚扰”。

虽然后来的事情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那么多万年过去了,楚茨第一次见她什么样,她便还是什么样,硬邦邦的仿佛永远不解风情,无论多欢喜也不会像楚茨那样哈哈大笑,至多莞尔,那便是她最欢喜的模样了。

昆仑的想法很简单,却也很傻:若是每日都如初见,或能留她陪伴永远。

如果放在凡间,人生短短十数载,谁能忍受对方十年如一日。何况楚茨?她不死不灭,数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千年如一日,万年如一日呢?

“你可真是块石头。”楚茨不止一次笑着这么说,虽然她碰到这块石头以后再也没离她十里之外过,她爱亲吻昆仑像温顺的驯鹿一样温柔的眼睛,然后说:“但我就是喜欢石头,一颗红色的石头。”

昆仑这些年来一直不懂“红色的石头”是什么意思,在藏书阁写回忆的时候,经常将这句话圈了又圈,直到此刻,她看着在雪地里向她跑过来的女子,手掌被同样的温暖包围住,背后是皑皑雪山,眼前是佳人如花,便忽的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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