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伤口，联系薄珏，这两件事根本没办法同时办到，林笺这种时候根本没时间悲伤，她把林朗喊了过来：“林朗，你帮这个姐姐先按住伤口。”
她腾出手来，从终端拨通了薄珏的号码，那边没说话，她就急冲冲地吼了过去：“付乐叫你快一点！”
薄珏被吼了个莫名其妙，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口水，说：“已经准备好了，你打开终端的投影选项和视频通话。”
林笺手忙脚乱地按了两个开启选项。
一副小型的投影出现在墙壁上，画面上露出的是薄珏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不失光彩的脸，她大方地冲这头喊道：“姜元帅，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身边站着谁啊？”
里面缠斗正酣的三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薄珏把自己的脸移开，画面上的背景是一片森林，阳光从稀疏的树枝间落下来，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叶子，薄珏还故意踩了几脚让他听听声响。
林笺急得要死，但是又知道这是心理战术，不能打扰。
姜寒道：“这是基地的外面。”
“聪明。”薄珏在镜头外鼓了一下掌，画面也随之一晃一晃的，“不瞒您说，我这也快退伍了，这些年没有一睹元帅的风采，感到非常可惜，所以我就去找了一个您……唔，算是最亲密的人，交流了一下感情。”
姜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兰馨。”
他像是精心打造的完美面孔一丝丝地皴裂，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毫毛，我就让主机室陪葬。”
“居然又猜对了，真不愧是元帅，我没打算碰她，我和她可是好朋友。”
镜头又晃起来，等它再次静止的时候，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穿得光鲜体面，妆容也一丝不苟，但她的手上却握着一把匕首，阴刻，和刚才姜寒折断的那柄是一对。
兰馨透过镜头看着他，含泪道：“收手吧。”
“你……”姜寒怔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她会背叛自己，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想保护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会用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来威胁他。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低下头，被汗水湿透的黑色短发落下来，贴在俊秀的眉眼上，依旧青春得不像话，和方才面露恶容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算了，我认输，但我不是输给了你们。她不能和我分享成功，那这份成功也没有意义了。”姜寒把已经指在付乐眉心的长剑扔掉，抬眼对着镜头说道，“你们会送她回家吧？我不想她见到我狼狈的样子。”
“我会送她回去，但在没有上军事法庭以前，我们也没有资格给你戴上手铐。”
“没资格是一回事，戴不戴是另一回事。”
话一落，他手上就多了一副银闪闪的手铐，身上的魂晶也全部被搜走。
洛珂被送到军医院急救，急救的时候没受伤的手和脚上都锁着铐子，房内房外全部都有重兵把守。
赵清阁是在电话里听薄珏兴高采烈地报告这个好消息的，薄珏一贯喜欢添油加醋，把她压根没经历的事儿说得险象环生，说得口干舌燥以后，又开始撒娇：“好想赶快回去见你啊，这里好无聊的，柯兰将军非要我处理这堆破事，我才少校啊，他都不怕人家不服我！”
“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家看到你的脸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啦。”
“你这话说得我很高兴，想没想我？”
“想了。”
“那你表示一下。”
赵清阁“嗯”了一声，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盯着她两眼放光的两个大灯泡，下巴努了努，朝门口示意。
司徒小兔和护工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唉声叹气地出去了。
薄珏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我爱你”。
第236章 表彰
薄珏就抬手用手背蒙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太喜欢听这个女人对她表白了，软软的、甜甜的，像是夏天的冰淇淋，冬天的糖葫芦，自己做的酒心巧克力放多了糖，甜得腻人又忍不住要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事情尘埃落定，最后的只有收尾了，等把姜寒的事情解决完，再重新获取林朗的权限考虑以后的事情。
至于赵清阁的身体，姜寒所说机体衰竭会长睡不醒是骗人的，薄珏第一次醒的时候就知道了，契主和契子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假如真的长眠，薄珏不可能感觉得到她。甚至在第一次进病房的最后，薄珏就已经听到了赵清阁在脑子里跟她说话。
她说姜寒命令那些医生不要把她身体的真正情况说出来，说姜寒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大公无私，还说了一些悄悄话，薄珏表示一一都知道了，所以那天才会一言不发，只叫她“好好休息。”
赵清阁休息得很好，一路从基因研究中心休息到了山上的别墅，她的确是身体有点问题，休养了这段日子以后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不能够太过奔波。
薄珏得空就给她打电话，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视频，还不时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赵清阁也尽量满足她，说些情话，她开心对方也开心。
这天晚上，赵清阁照惯例把病房里依依不舍的俩电灯泡赶了出去，靠在床头跟薄珏视频。
“你什么时候能腾出空过来？”
“还要个几天吧，很快了，等洛珂出院，姜寒手里的权力也要交接到柯兰上将那里。”
赵清阁“嗯”了一声，说：“林笺怎么样？”
薄珏回忆了一下林笺最近的反应，皱眉道：“好像还挺正常的，没什么大的反应，她也挺忙的，先前有不少数据库里的资料被动过，柯兰上将怀疑军中有一批将领是K组织的人，现在正让林笺在清查呢。”
“辛苦你们了。”
薄珏经常听柯兰这么说，当即条件反射道：“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赵清阁摇头笑道：“虽然是实话，但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习惯了没办法，最近一直打官腔，嘴都快瓢了，”薄珏作势撅起嘴，朝着镜头凑过去。
赵清阁觉得实在是不忍直视，嫌弃地说道：“恶心死了，还不快拿开。”
薄珏仰天哈哈大笑，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赵清阁还没累，薄珏就先打起了哈欠，她又舍不得关视频，靠在床沿的身子慢慢往下滑，阖目睡了过去。
早上醒的时候，视频还开着，天还没有全亮，赵清阁那边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床上的隆起，薄珏比了个飞吻，按了挂断，自己披上衣服，洗漱完就去办事了。
军事法庭选在三天后开庭，姜寒和洛珂将会同席审判，但是罪名不一样。姜寒只有一条□□罪，无论是从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以前的军功，甚至在天宿星还有一批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天宿人，从法律和民意上来看，都罪不至死。洛珂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军部臭名昭著的通缉犯，这些年犯过的案子不计其数，数罪并罚，如果不判死刑，那就是对法律的亵渎，更别说现在还和姜寒勾结，做出来这种事情。
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她一点都不紧张。从知道林笺回来的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到了现在。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过选择，这一次算是为自己选了一次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了几十年也没明白，她是被上一任K选中的人，天生就和常人不一样，是常人眼中的“坏人”和“异类”。她被灌输的思想、接受的教育决定了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后悔。一个人做过什么，就应该为所做的事情负责。
唯独，在听到军事法庭的审判长毫不犹豫地宣判死刑的时候，心里有一点遗憾而已，一点点，像被忽然倒放的沙漏，细沙从颈口慢慢往下泄，等漏空了，还是会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