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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逍遥(GL)(158)

莫青璃点了她的穴道,扯下她的蒙面黑巾,薄亮的月色下年轻漂亮得令莫青璃微微讶异。

她唇角沁出一丝血迹,是使出那种玉石俱焚不死不休的剑招所致的内伤。

而她面色平和恬静,仿佛被制服了、也许很快就会命丧于此的不是她。

可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她漆黑沉湛的眼里有着凄然的笑意,看向莫青璃时毫不掩饰她刺骨的恨意。

——她恨她。

恨不能生啖其血肉。

可为甚么呢?

莫青璃皱眉,心胸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下巴以防她自尽,朝钟离珞努努嘴示意她搜搜这女子的身。

钟离珞在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腰间摸了摸,倒真让她摸出一件物件来,下一刻她认出那是甚么后,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万分悔恨方才没有将这女子立毙于掌下。

后患,无穷。

她掌心安静的躺着一块雪青色的蝴蝶玉佩,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其中半边翅膀沾染了鲜血,雪白月光下,就像是蝴蝶在哭泣。

那半块玉佩她曾经在青衣手中见过。

青衣临终前,曾交代红袖交还给一个人,一个与他曾经立下十年之约的女子。

眼前这个人,她是——

顾,流徵。

作者有话要说:顾流徵,青衣他未过门的媳妇。

紫微坊杀手。

见109《急转直下》

见115《死如秋叶》

依旧5000字~mua~

☆、第121章 事与愿违(一)

见那块蝴蝶佩落在钟离珞手上,原本面色平淡视死如归的顾流徵忽然眼睛充血,眼眶通红,恨恨的盯着钟离珞。

莫青璃见状不对,抢上一步“咔吧”一声利落的卸了顾流徵的下巴,而后视线才落到那块玉上,面露疑惑道:“这块玉……”

钟离珞心一颤,话里带了一丝不可察的紧张:“你见过?”

难不成青衣生前给她看过?

“不曾,只是觉得颇为别致。”

一旁的顾流徵微垂下眼,静静的看着钟离珞手里的玉,眼里忽然蓄起一层浅浅的眼泪,双唇启合,兀自说了甚么,只是下巴被卸下来,只能自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莫青璃不明白,钟离珞却是再明白不过,她是在说:

——还给我。

钟离珞将蝴蝶玉放回去,又妥帖的压紧,确保它不会掉出来,才对莫青璃道:“这个人交给我来审罢。”

她边说边托起顾流徵的下颔,又是一声脆响,装上她的下巴,随即两指疾出点了她的哑穴。

莫青璃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眨眨眼,手背探上钟离珞不知不觉沁出冷汗的额头,皱眉道:“阿珞,你是不是哪里不适?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钟离珞轻巧的拨开她的手,笑道:“快入夏了,我觉得有些热。”

此时星云幕下,月上房檐,光凉如水,但仔细感觉的确能觉出一丝燥热的气息,莫青璃弯弯眉,只是抬起广袖将她额上的汗擦干净,转身将口不能言体不能动的顾流徵扛在肩头,对钟离珞温柔道:“回去罢,给你洗个澡。”

钟离珞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手贴在腰间的衣衫上,将那上面的冷汗一一擦干。

她就好比是林中的惊弓之鸟,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也能吓得她心惊胆战。千斤重物压在她心底的那根弦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且她永远不知甚么时候,那根弦就会毫无征兆的断掉。

当夜回去,顾流徵被关在了临江仙后院的一间厢房里,手脚被缚,依旧点着哑穴,鬼卫的头领泽阳在门口守着,琴南琴北在房里看着。

顾流徵斜倒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床帐,房里昏黄的烛光照在她脸上,活似一盏无知无觉的美人雕像。

风从窗棂漏进来,她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喜意,直直望向窗前淌下的大片雪白月光。

有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正立在那里,身形颀长好似青竹,他歪着头看向她,漆黑眼眸如汤汤春水,微微含笑:哦?以何为证?

躺在床上的顾流徵身子绷直,微微启唇,但却发不出声音:就以这块蝴蝶佩为证,十年后,你来紫微坊娶我。

少年不答。

记忆中那人应是接过她的蝴蝶玉,笑意深深道:那好,十年后,你来娶我。

可他为甚么不说话?

顾流徵神色紧张起来,试探道:不好么?

那少年依旧摇头不答,他挪动步子,到了床前,修长手指从藏青色衣袖里伸出来,隔着月光摸到眉目清寡近乎薄情的顾流徵脸上,叹息似的道:流徵,你莫要等我啦,是我负了你。

顾流徵抿唇不语,吃力的仰起头,似乎想靠他更近一些,即便知道那只是虚幻的温暖。

然而她尚未碰触到那人,他身子便慢慢趋至透明,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人便像一场幻化出来的镜花水月,美好如林间月华,可望而不可即,如今连望也望不到了。

“噗通”一声,顾流徵从床上滚了下来,琴南琴北这对双胞胎赶紧将她扶起来,却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时竟有些骇人,死死盯着微微开启的窗棂,似乎要随甚么而去一样。

她手脚被缚,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琴南两个人联手竟制不住她,情急之下只得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月上柳梢,窗前白光如练,莫青璃低头望着怀里的女人,钟离珞眉头紧皱,嘴里兀自说着甚么,额上冷汗淋漓,似是被梦魇住了。

莫青璃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不住的说着话,许久,钟离珞才安静下来,仔细听的话她依稀是在说:

“无论甚么事,你若不想让我知道,我便永远不知道。”

可究竟是甚么事呢?让你这样害怕。

你在,怕甚么?

第二日用完早膳后,钟离珞忽然不经意道:“我看长安这些日子在屋里也憋坏了,昨日一直闹腾着要出去玩,你一会儿带她去街上转转。”

“好,那你呢?”

“司臣刚到城门口,我去接他一趟,顺便问问有没有弑楼的消息。”

莫青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似含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归于平静,只是轻轻点头道:“好。”

随即去了隔壁房间找小长安。

钟离珞站在临江仙三楼,看着莫青璃和长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离开了视线范围,匆匆下楼去了后院顾流徵的房间。

其实钟离珞说的也对,这几日长安的确是在房里憋坏了,这一放出去跟出笼的鸟儿似的,撒丫子就跑,莫青璃要是不拉着她,不定要野到哪里去了。

“长安,你慢着点。”

“姐姐快点。”长安小小一只,力气倒是挺大,拉着莫青璃便往前蹿,引得街上人人侧目,幸好莫青璃也不是那般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便由着她拉着自己,她倒要看看长安这是要往哪里去。

两人最终在一家普通的茶楼停了下来,名字也普通——“清茶楼”,唯恐不知道它是茶楼一般,长安也跑累了,莫青璃一把将她抱起来走了进去。

这茶楼外表简陋,里头的客人却不少,熙熙攘攘的只在东北角留了张空桌子,店小二将莫青璃领过去,问了要些甚么吃食便退下了。

莫青璃望了望四周的客人,那些人多半是江湖人,手边都带着刀剑,有几个人眼光还时不时瞥过来,又不动声色的收回去,莫青璃低了低眉,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此时长安正襟危坐,从怀里摸出块白手绢,慢条斯理的擦了擦额上跑出来的汗,已经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了,与方才那个疾走狂奔的小孩儿几乎联系不到一起,莫青璃竟想起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个词,一时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她们刚落座不久,店小二便搬上一张古老方桌,桌上置一沉黑响木。

从帐后悠悠晃晃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干瘦老头儿,一身青布长衫,颔下一撮山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