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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逍遥(GL)(35)

像羽毛轻拂而过。

而她的唇此时竟与女子的手一般冰凉。

随即莫青璃半蹲下身来,握了她的手一起掖入温暖的被衾中。

胸腔里的心脏就要停止了一般,与方才在外头完全不同,莫青璃在心里低低叹息,抬头凝望着女子静谧的容颜。

一时看得有些痴,时间好像也静止了似的,天色越来越暗,莫青璃一直保持着半蹲姿势,也忘了去点灯烛,暗夜里她看见钟离珞黑暗的轮廓,纤长柔软,身上淡淡的清冷寒梅香气随着呼吸散在周围的空气中,与窗子递进来的散漫冬雨融合,清凉温润。

雨?

下雨了?

莫青璃心思不知从甚么地方终于绕了回来,抬头往轩窗那里瞧去,细碎的雨水迎面打在她的脸上,带着清爽的凉意。忙站起身来,准备去关窗子,许是因着蹲在地上太久,起身又太急,脑中顿时天旋地转,忙左手扶住软榻边缘,右手自然的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几乎是立刻,她便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可能会弄醒钟离珞,手连忙松开,心下一阵懊恼,屏住呼吸去听她的气息,四周静寂,呼吸平稳。

暗暗松了口气,幸好。

将窗子掩好,莫青璃便走到桌边挑了灯烛,手里因着握着钟离珞的手太久,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有些黏腻,准备出去清洗一下,刚走到门口。

“回来了。”身后便想起了一把温凉的嗓音,合着漫漫细雨敲击窗户的声音,湿润润的,一路蔓延到莫青璃的心里。

莫青璃转过身去瞧她,钟离珞此时已经坐起身来,女子墨发极长,随着肩头一路滑下,铺散在雪白软榻上,腰上垂着的红色流苏倒是安安分分的伏在她的双腿之上,红艳艳的,讨人喜欢。

刚掌了灯,屋内光线还不是很亮,晕霭的烛光晃到女子的身上,似笼在了一层昏黄的云雾之中,偏偏莫青璃能看清她唇角的一丝浅浅涟漪,能看清她舒展开的眉眼,能看见她墨色渲染眸子里明媚的笑意。

朦朦胧胧的,有甚么她所不了解的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慢慢发芽,再经这一场散漫冬雨浸灌,几乎要长成参天大树。

“早就回来了,瞧你睡得沉,便没有掌灯。”莫青璃走过去,自然地坐在钟离珞身边。

“我早先醒了,后来又睡着了。”

“这怎么说?”

钟离珞但笑不语,牵了钟离珞的右手握在手上,方道:“汐儿手上暖,握着我的手时太过舒适,我便又睡了过去。”

握着她的手?那之前呢?

自己偷偷亲她她知道了吧?

莫青璃脸上烫起来,望着她尴尬的笑。

钟离珞也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眼里亮晶晶的。

莫青璃心思百转千回,问了一个东大陆上通行的问题,简直是打破僵局第一法宝:“用过晚膳了么?”

“不曾。”

“我去叫厨房传膳,对了,今夜用膳之前,先饮点酒。”

好半天,莫青璃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在门外的那两坛的桃花酿,想来死物也是可怜得紧,被人赤.裸裸的忽略掉还无处伸冤。

“酒?你不是不爱喝酒?”钟离珞蹙眉。

莫青璃点头:“就是六年前埋在王府后院的桃花酿。”提起后院,莫青璃便想起傍晚时那诡异的情景,后背冷不丁攀上一股寒意。

钟离珞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第29章 以吻封缄

“怎么了?”莫青璃奇道,难不成她也觉得王府后院有些诡异?

“没甚么,想起来一个噩梦而已”,钟离珞冲她摇了摇头,安慰的笑了笑,脸色还是有些惨白。

“那你再歇一会儿,我去厨房拿温酒的炉子,很快便回。”

“嗯。”女子神色间仍有些恍惚。

莫青璃再不多言,踏步出了房门。

钟离珞坐在房里,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确是想起了一个噩梦,不过那个噩梦未免太过真实。

埋下桃花酒的那年是六年前,就是王府灭门那年的春天,桃花盛开时节,高大的桃树在风里枝叶飘摇,红色的桃花花瓣散落半空,仿若赤雪纷飞。

两个女童相对而立,说的甚么已经听不真切,不多时,远处来了一批手持利剑的黑衣人,白光闪过,秋千架下洒下大片艳烈鲜红的血,俱是王府里下人为他们的幼主挡下的血腥,慢慢地,年岁较小的女童脸上也满是血,幽蓝的雷电劈下来,似金枪划破黑寂的天空,刺目的可怖,自己哭着去拉那个孩子,手却一次又一次从她身上穿了过去,自己喊她也不见她应,眼睁睁看着挂着倒钩的血红鞭子刮下来。

不知道梦里的她结局怎么样,每回梦到这个地方自己便梦不下去了,一次一次地做梦,一次一次在同一个地方醒过来,若这是真实,钟离珞想,那未免太伤。

幽幽的叹出口气,窗沿那边却传来扑楞楞的声响,钟离珞推着轮椅过去,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正停在窗前开败的白玉兰上,只头顶一小撮紫色的羽毛,此时因为淋了雨,身上的羽毛湿哒哒的,都粘在一起,正摇头晃脑扑扇着自己两扇翅膀,瞧来分外惹人怜爱。

钟离珞取来一块干毛巾把信鸽包裹起来,食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它缩了缩脑袋,嘴却奋力去啄它腿上绑着的细细竹筒,倒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钟离珞颇为宠溺地笑了笑,顺着它的意把里边的纸条取出来,一片空白。

这当然不是说这纸条本来就无字,而是需要特殊的药水才能显现出来,就比如钟离珞现在手上的紫色鹤颈长吻瓶中的液体,往上滴了一滴,上面便慢慢显出一行墨字:“已如令执行。”

钟离珞手里捏着这纸条,垂眸若有所思。

等莫青璃回来的时候,信鸽早已飞走,看见那两坛酒好端端放在桌上,钟离珞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张纸条瞧得出神,不知上面写着些甚么。

或许是太入神,也或者莫青璃动作太轻,钟离珞连她进屋都没发觉,一直到她架好红泥小炉方回过神来。

莫青璃站起身来坐到她对面,眼风划过那页薄纸,赫然一片空白。

白纸而已,作甚瞧得那般出神?

莫青璃两手交叉着抱在胸前,故作漫不经心道:“在看甚么?”

“哪有在看甚么,出神罢了。”钟离珞抬眸笑笑,随即低下眼去,将纸条压在了杯盏之下。

长长的睫毛掩下了深邃。

“嗯”。

莫青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钟离珞之间并不如表面那般亲密,似乎是有一些间隙的,而彼此却好像不知应该如何打破,就像现在,自己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可是却不会去问,是不敢?是觉得应当留给对方空间?恐怕都不是。

一道浅浅的隔阂就这么划在两人之间,迟早会成为一道深深的鸿沟,最后爆发出来。

屋里一阵沉默,上好的桃花酿在红泥小炉上渐渐溢出了香气,与身前女子身上清幽深远的冷香弥漫了过来,酒沸腾发出轻微的咕噜声,许是窗子掩了,依稀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声响,一声一声,都浸着古朴宁和的气息。

两人沉静若水,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难言的微妙。

“汐儿,酒。”

莫青璃回过神来,见炉子上的酒已然要漫出来,慌忙过去,将火关小了些,又取了一旁配套的勺,从铜壶里舀了一些酒出来,端到桌上。

随即取来两只酒泉夜光杯,满了两杯酒,递给钟离珞一杯,又坐到她的对面。

钟离珞伸手接过,淡淡瞥了莫青璃一眼,眼底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时屋内灯烛燃得久了,远比方才亮堂,钟离珞侧对着光,半边身子浸在了烛光里,光影深深浅浅,竟是淡淡的温柔,而炉子上的火径自燃着,不时发出火星炸裂时“哔波”的声响。

莫青璃这样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以前那个人又好像重合到一起了,甚么间隙,似乎是不存在的,这样想来心里好受了许多,于是也就右手撑在桌上扶着下巴,颇为期许的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