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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390)

乾和宫中,掌灯十分。

秦菁陪着萧文皇后一并守在床前,床上那孩子还在昏睡,小脸苍白而不见一丝血色。

莫如风连同杜明远等一众太医合力,救治了整整一天才勉强将他身上毒素暂时压制住,只是一时半会儿这人却是醒不过来的。

萧文皇后眼中带了血丝,握着那孩子的小手一直不放。

秦菁坐在旁边忍不住开口轻声劝道:“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的妨碍了,母后你也守了一天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萧文皇后并未看她,抿抿唇像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你把你弟弟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想来这话她是压在心里多时,一直强忍着没有问的,而秦菁心里又哪有不明白的。

萧文皇后对秦宣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在样貌上虽然与秦宣像了七八成,再经晴云的巧手修饰,在旁人骤一看来是无破绽,但是对于作为生身母亲的萧文皇后而言,左右也就是一眼的事情。

秦菁垂眸不语,萧文皇后的眼中便难得带了丝怒色,暂且放开那孩子的手扭头看向她:“从去年你去祈宁的时候开始,人就已经被你掉了包了,我之前一直不问,是想你连我都瞒着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段时间里我也极力的与你父皇疏远,为的就是怕他与宣儿接触的频繁了露出端倪,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还准备对我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吗?”

萧文皇后生性温和,即使是对外人也极少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秦菁也自觉这段时间对不住她,以前也是怕她知道的太多,万一在景帝面前露出什么来不好收拾。

而现在,经过这一夜的事,他们和景帝双方之间已然是正式对立,完全的撕破脸,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了。

“他在祈宁!”秦菁道。

“什么?”萧文皇后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原先她也只道秦菁是怕这宫中阳奉阴违的人太多,会对秦宣不利才将他送出宫去保护起来,却怎么也没想到秦菁竟会这般大胆,居然直接将人送到千里之外的祈宁去了。

那个地方处于两国交界地,常年来战火不断。

“菁儿你——”萧文皇后起身,有些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重新再两步折回秦菁面前的时候眉目之间就不由的带了丝薄怒:“你真是太胡闹了!”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秦菁道,拉过她的一双手握在掌中,抬头直视她的目光道:“母后你看到了,即使宣儿让出了太子之位,即使我带着他远远避开,不理朝纲,也总有人这般处心积虑的不肯放过他。我也不愿意去争,不愿意去抢,可眼前的形势就是这样,我不杀人,回头你我、宣儿,乃至外公一家必定全都沦为别人的刀下亡魂。母后你深居宫中多年难道还看不清这样的现状吗?成王败寇,我们从一开始就没的选择。”

“可是你父皇——”萧文皇后皱眉,一脸忧虑道:“你今天以这样的态度对他,真是太冒险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我与他夫妻二十余年,他的脾气我再了解不过,你这分明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提到景帝,秦菁的眼中便是多了一丝冷漠的嘲讽。

“身为他的女儿,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秦爱菁道,说着冷笑一声,再看向萧文皇后道:“母后你也不要再对他心存幻想了,他连皇祖母都可以舍弃背叛,又何况是我们这样对他本身就毫无助力的人?”

“他毕竟是你父皇!”萧文皇后咬咬牙一脸的惶恐。

秦菁又何尝不知,若是换做别人,要争要抢,她又何必费这样的周折,就因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敌人是景帝,是她的生身父亲,她才会这般诸多顾忌,否则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来这么多的麻烦?

“所以我并没有对他怎么样啊!”秦菁苦笑,松开萧文皇后的手默默走到一边。

萧文皇后能够察觉到她情绪里明显的失落,就走过去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终究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不习惯于把自己的丈夫摆在一个敌人的立场来排斥和算计。

秦菁懂得她的心思,于是抬手按下她的手背,轻声一笑:“母后你也不必这样,生死有命,总归我答应你,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我也一定会记得他是我的父亲。至于宣儿那里,萧羽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如今这样的处境之下,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萧文皇后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罢了!我去你皇祖母那里一趟,好歹把今日之事跟她通个气。”最后,她只能颓然叹了口气。

“母后去吧!”秦菁点头,转身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因为刚刚大病一场,再加上这一整日的奔波,她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异样苍白的颜色,这微微一笑之下的容颜,脆弱的让人心疼。

萧文皇后眼圈一红,忽而抬手揽过她的脑袋,将女儿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上用力的抱了抱。

秦菁埋首在她肩头,嗅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心安的笑容。

萧文皇后走后,这里秦菁仍是交代给晴云来照管,自己回了后面的寝殿。

夜色浓郁,天空中挂了一轮月。

因为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为着秦宣的事情奔走,她这里反而无人顾及。

屋子里没有点灯,秦菁推门进去,仅凭记忆一步一步走到里面的圆桌面,随意的挑了张凳子坐下,素手一扬,打落发间两只凤钗。

钗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头上如墨的发丝便就势散落下来,她双手抱头坐在桌旁便不再动弹。

蓝月仙的用心和手段她是知道的,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一早就在她的防范之中,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却不想最后还是百密一疏,出了这样的纰漏。

即使真正受伤的人不是秦宣,但是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她还是觉得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前世那些残忍的足迹,惊惧绝望,被亲人遗弃背叛之后的痛苦,尤其是站在景帝面前和他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那个时候——

其他所有人的敌对和仇视她都能坦然面对,唯独景帝这般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她忍受不了。

那是她的父亲,就算只为了秦宣她也不能将他怎样,可是每每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她都有种难以自控的憎恶和仇恨,仿佛压抑不住的想要爆发。

前世逼死她的母亲,这一世几次三番对他们姐弟的生死不闻不问,这样的人呵——

偏偏就是她的父亲!

一个人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至窗棂上照下的月影也淡了,身后靠着墙角上的那盏宫灯被人无声无息的点燃。

秦菁仍是双目紧闭抱头坐在桌前,声音沙哑道:“你来了?”

“嗯!”夜色宁静,就连白奕的声音也显得很轻,他从后面慢慢的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拉过她的手。

秦菁缓缓的抬头,虽然灯光昏暗,睁眼时她还是被这光线刺了一下,稍稍偏过头去躲避。

黑色的发丝披散肩头,遮掩住她大半素颜的面孔,白奕探手拢了她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哄孩子一般修长指尖穿过她的黑发,用力的将她苍白的脸孔压靠在自己唇边。

“是我不好,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离开!”他的声音细弱又带了明显的颤抖,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恼恨。

这件事,原就不是他的错,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犹且带着病痛的缘故,听着耳畔他这般柔软的声音,伪装了整整一天之后,秦菁忽然就莫名落下泪来。

温热带着咸涩味道的液体自她眼眶中缓缓滑落,蔓延过脸颊,洒落在白奕的唇边。

白奕的身子剧烈一震,皱了眉缓缓的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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