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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768)+番外

直至转身之后,他方才惊觉,那日京城一别,如今重逢,她的容貌依旧,眉眼间却已经冷硬淡漠,再不复当年那些日子里的灵动和情愫。

那些爱或不爱,说不说出来,全部无关紧要,他的记忆里,有她这一生最美好的模样,每每推开窗子,眼前都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褚易安脸上表情一再微妙的变化,从那些久远的记忆里走过,最后就慢慢的舒展开来。

褚浔阳对他的心思不太琢磨的透,心里迟疑许久,方才试探着开口道:“父亲到现在,还会经常想起她吗?”

“我只是忘不了。”褚易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会心一笑,抬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一个人的这一生里,总要有一个需要一辈子放在心里的人,不同的是,有的人将他放在了心里,也还能时时在身边看到,而有的人——就只能依靠记忆来凭吊了。”

说话间他的语气里似是夹带了若有似无的一点叹息,脸上表情却已然恢复了平静,稍稍坐直了身子,又再看向了褚浔阳。

彼时褚浔阳的心里还在计较着他和梁汐的事,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北疆那边需要有人主持,那个小子,我让他暂时留在那里了。”褚易安道:“不过他是南华人,这个身份到底也是敏感了些,此事不宜公开,下午我才颁了旨意下去,等苏卿水过去接手了,他就回来了,没什么事!”

他刻意强调了一句“没什么事”,褚浔阳听着,心里就更有几分尴尬,扭捏的咬着嘴唇不抬头。

褚易安看在眼里,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拍了拍褚浔阳的手背,唇角弯起一个略显温和的弧度道:“芯宝,你比父亲幸运,也比父亲勇敢。既然遇到了喜欢的人,那就不要错过,人这一生,钱权富贵都可以去拼去抢,却唯独这一个倾心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只要是你心之所向,父亲不会拦着你。”

“父亲!”褚浔阳的鼻子一酸,蓦的就红了眼眶。

褚易安笑了一笑。

这一趟从北疆回来,他的笑容好像突然多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那件事的翻转打击,反而将凡事都看的更为通透了一些了吧。

阳光下,他的面孔看上去就额外多增了几分暖意。

“父亲!谢谢你!”褚浔阳的目光闪烁,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指,字字诚恳道:“谢谢你将我养育成人,也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褚易安说的对,相较于他和梁汐,她褚浔阳的确是幸运非常的,不用受那些血统亲情的牵绊,所以在遇到想要喜欢的人的时候才可以这般勇敢。

试想如果她也是处在梁汐当年那样的责任和压力之下——

这一刻,只怕也不能这般潇洒的说走就走吧。

因为她是褚易安的女儿,所以她的肩上才没有那些国仇家恨的压力和负担。

这一生,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位父亲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扫平茫茫前路上的一切障碍,让她不必去重蹈覆辙,走上梁汐的老路。

“傻丫头,自家父女,说这些作甚?”褚易安道,抬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晚点时候还要回宫里去,晚膳就不跟你一起用了,琪枫应该会回来,你跟他一起用吧!”

“嗯!”褚浔阳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不由的摆正了神色道:“对了父亲,这段时间,为免节外生枝,几位夫人和二姐他们都还住在这里,既然父亲回来,那他们——是不是也该迁入后宫安置了?”

褚易安闻言,脸上表情突然莫名一滞。

褚浔阳的脑中闪过一丝困惑,只是看着他。

褚易安沉默片刻才道:“不用麻烦了,北疆和漠北既然已经事发,这件事也要速战速决,就让他们先留在府里吧,省的搬来搬去的麻烦。”

褚浔阳一愣,反应了一下才骤然明白过来,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道:“父亲您的意思是——”

不叫大夫人他们等人迁入宫中?

那就是说他自己也并没有入住宫中的打算?

之前他刻意避开了褚沛的葬礼,拒不回京接受帝王的加冕仪式,虽然那个时候褚浔阳的心里就有些准备了,但是此刻听他当面说出来,还是大为震惊。

“父亲,这不可以的!”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褚浔阳连忙上前一步,握了褚易安的手道:“哥哥他的阅历有限,这段时间那些朝臣的反应父亲你也都看到了,何况如今父亲你也正值壮年,如果就这么样的话——”

“芯宝,这件事就不要多说了。”褚易安却是抬手打断她的话,“事情我之前都已经和琪枫交代好了,这里的烂摊子,近期我会一起全部解决掉。至于那些朝臣,慢慢压服调整就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可是——”褚浔阳还是觉得不妥。

之前她和褚琪枫一意孤行的夺权,这本身就是对褚易安这个父亲的不尊重,不管褚易安本身有没有意这个皇位,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刻,真要逼他走到这一步吗?

“父亲,之前我和哥哥的做法的确是急进了一些,但也是因为情势所迫,现在——”心中烦乱,褚浔阳就也有些语无伦次。

“跟你们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褚易安道。

褚浔阳的心中越发困惑,皱眉看着他道:“难道——还是因为金煌长公主?王朝更替,这本就是人为控制不了的,父亲你不是说你都已经放下吗?”

“我说放下了是一回事,这又是另一件事了。”褚易安的眸光一闪,幽深的瞳孔之中突然又有一抹痛色闪现。

他的目光落在窗口,那里一支白梅斜逸而出,落在太阳的光辉下,开的正盛。

他的视线定格于风中摇曳的花枝上,半晌,才是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我是放下了那段感情过往,可是却忘不了当年发生过的事。这张龙椅,染了她的血,即便她说,那只是她为人子女的责任,可是我于我——”

褚易安的话只到一半,然后下一刻,他便是一寸一寸垂眸下去,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落在手掌的纹咯里,静默许久,最后却又毫无征兆的突然收紧了拳头,将手垂了下去。

“父亲——”褚浔阳看着他脸上突然又再度冷硬下来的轮廓,小声的唤道。

“你先去吧!”褚易安道,看她一眼。

让他去回忆那段往事,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而又再一天之内几次的旧事重提,褚浔阳看的出来他的疲惫和隐忍,虽然还憋了满肚子的话没说,也只是顺从的点头,先行退了出去。

曾奇守在门外,送走了她,就又转身进来,看到褚易安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就走过去道:“主上,小公主的婚事,真就这么定下来了吗?”

“既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便就这样吧!”褚易安道,隐隐叹了口气,“芯宝嫁的远了,对她,对琪枫来说都是件好事。”

他是过来人,以前的时候因为没有过多的关注,所以就不曾多想,可是这段时间之内变故连连,褚琪枫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情,他——

都能够感同身受。

提及此事,曾奇也是忧虑的一筹莫展。

只是从褚易安那里他就能知道,情之为物,是半点也不由人的。

“方才宫里传来消息,小殿下已经去了驿馆,接见南华使臣了,让送了信回来,说可能要晚点时间才能回府。”曾奇说道。

“他们都是我的儿女,我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琪枫走上了和我一样的老路,一辈子的思而不得吗?”褚易安的眉心紧蹙,终还是忍不住苦涩的一声叹息,“他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那些话,他是永远都不可能说出来的,但也或许——这也是个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去牢笼了。所以,与其强行将芯宝留在跟前,还不如就按照琪枫的意思做,放了她离开,叫他眼不见为净。一个人失意,总好过叫他们连兄妹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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