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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宠妖妃(575)

但是这一次,却莫名其妙的连发脾气的心情都没有。

皇帝和云翼他们都以为他是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痛心,其实毕竟是盼了那么久的第一个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他也的确是觉得痛心和不舍的,但是在那一瞬间的惊痛过后,他却更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真正让他觉得痛苦不安的原因还是沈青桐。

有很多曾经被他忽视掉的线索,一瞬间都形成了清晰的脉络呈现眼前,一桩惊天的丑闻呼之欲出,沈青桐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要正面面对,而他——

居然是那般惧怕去面对这一桩旧事和真相的。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为了逃避,这两天他便就这样屡次的裹足不前,不让自己有正面接触她的机会。

以往总是嘲笑别的懦弱和自欺欺人,但如事到临头才突然明白了那种感觉——

若不是舍不得,若不是爱到了极致,若不是有这般那般不得已的理由,又有谁会掩耳盗铃的去骗自己?

可是眼下沈青桐的动作太快,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逃避了。

西陵越举步过来,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这双腿此时仿佛有千斤重。

一边走,他心中且在酝酿稍后的开场白,可是无论怎样安慰的话都觉得苍白。

他看着她,眉头深锁。

沈青桐却直接忽略掉他眼底的情绪,已经果断利索的开口道:“王爷是想问常贵妃的事吧?”

西陵越被她抢白,千万种情绪绕心头舌尖上,那一瞬间就只觉得苦涩。

他飞快的定了定神,原是想去坐到床边的,可是这会儿还不到就寝的时辰,沈青桐虽是在床上休息,却是只是靠着床柱坐在最外沿。

她并没有移动的意思。

西陵越略一迟疑,最终一撩袍角,在前面的圆桌旁边坐下。

他想起那夜她对他提过的那件事:“那次你跟我讲镇北将军罹难的始末,其中——还有另一半的真相,是吗?”

那时候他的心中其实并非完全没有疑虑,毕竟沈青桐那么个干脆火辣的性子,如若皇帝真是只因为猜疑就谋杀了沈竞的话,她怎么都不该忍气吞声,甚至还嫁给了他了。那时候她说沈竞和裴影夜之间并无交易,他就只是留了耳朵随便一听,心里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她不胡搅蛮缠的索要所谓的“公道”,甚至要求替沈竞翻案,那么——

那就不过一桩旧事而已,他也无须过分在意。

此刻旧事重提,西陵越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懊恼。

沈青桐面上表情平静,并无波动,她说:“他亲自率人设伏谋杀我父亲是时候,我没有冤枉他一个字,只是那时候我并未把那个他放在我父亲身边的内应的名字告诉王爷!”

所有的真相,几乎都已经赤裸裸的摆在那里了。

西陵越知道这样的当面求证就只是个仪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

既然皮肉之下的伤口已经结痂腐烂,那么就必须要把这一层坏死的皮肉彻底撕掉,即使再痛,也唯有如此。

他从来就没发现原来有时候仅仅是说几句话就能把人折磨的心力交瘁,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开口:“所以常贵妃真的就是你——”

“她不是!”没想到沈青桐却突然失控,大声的打断他的话。

她的眼睛通红,那一瞬间的表情更是近乎狰狞。

但几乎是同时,她又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失态。

“桐桐!”西陵越低低的唤了她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将要起身去将她揽入怀中,但只在那一瞬间,沈青桐就已经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我娘,在我五岁的那年就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仰起头,使劲的眨眨眼,然后就心平气和的继续道:“一开始我一直都不明白,那天杀死我父亲又带走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人的内应和同谋,因为我亲眼看见了。父亲死后,祖母跟疯了一样,不断的诅咒谩骂,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看到的那一幕,只能装傻,那时候我想,毕竟她是我母亲,甚至还曾天真的告慰自己,她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后来我回京的两个月后,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人闯进我的房间,将我迷晕带走,我醒来的时候,府里的人都说我是晚上自己跑出去,失足掉进了荷花池里。”

西陵越既然娶了她,那就必定是已经事无巨细,将她查了个底掉。

沈青桐六岁时候曾经深夜落水的事,他是知道。

不过所有人都说他是从父母罹难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正常,失足落水也是有迹可循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

沈家的人说,那一次的事情她受惊过度,醒过来之后性子突然就变得怯懦且孤僻,并且完全失去了记忆,连沈家老夫人都不记得了。

这么久了,谁也不曾想到当年年仅六岁的一个小女孩儿会有这样的心计,在遭遇了一场谋杀之后,伪装失忆来蒙蔽世人。

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常贵妃和皇帝才觉得危机解除,没有再二次对她下手。

他从来就不知道她经历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前后两次,都是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

现在哪怕只是听着,西陵越也都觉得浑身发冷,有一种寒意直冲天灵盖。

曾经的那两次,如果但凡是有一丁点儿的差池——

很有可能,他都没有机会认识她。

想来就后怕不已,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完全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后来两年后我第一次被祖母带着入宫赴宴,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看到她。虽然她换了装束,妆容跋扈厚重,我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沈青桐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表情却极为平静,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只眼睛里过分的冰冷,暴露了她心中的痛恨:“那一年,据说是因为南方五洲遇到了难得的大丰之年,又加之皇上的第六皇子周岁生辰,龙心大悦,在宫中为六皇子大摆寿宴,而作为六皇子的生母,那天的宴会上她就必然不会缺席。不知道是因为提前用高官厚禄堵住了祖母和沈和的嘴巴,而让他们有恃无恐,还是他们以为时过境迁,应该已经没人会认得出她,六皇子的满月酒的排场异常鸿达。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懂事了,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那天看到她的那一个瞬间——”

沈青桐说着,眼泪突然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

然则她却好像毫无所察一般,也不知道去擦,脸上带着一种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表情,继续说道:“只在那一个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父亲的死因,她和人里应外合还只是其一,父亲前往闽郡接我们并且押解粮草的行程实属机密,他的具体行期,提前连我们都不知道。除非是父亲在军中的副将或是闽郡驻守官员里面的上层泄密,否则他们绝对无法准确掌握父亲的行程和行军路线,并且在险要之地提前布局,一击必杀。更何况,我还是亲眼看着他们杀人,之后两个人一起相携离开的。当时我是何其的天真,还以为她是被人掳走的,嚷着求师兄去救她,不得已师兄才对我道出了实情——是他在包括我父亲在内的所有人的饮食里都下了重剂的迷药,帮着那些人万无一失的完成了那一场杀戮计划。全军一千多人,最后全身而退的就只有她一个,我还能再说什么?”

曾经一度,沈青桐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父亲可能真如朝廷的战报上所言,是出师不利,被敌军截杀了,而她的母亲也很可能是落入了敌军手中。

但事实上——

根本就是那个**的恶毒妇人红杏出墙,早就和人暗度陈仓,并且一起联手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夫君,然后另谋前程去了。

旧事惨烈,而这其中最让人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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