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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126)

惜翎忐忑难安,她举步维艰,走了出去。

身后,尚云面容阴冷,先前的那名丫鬟从外头走进来,将殿门紧紧阖上,“你为何让我这么做,真是便宜了这贱人!”

“新夫人息怒,”那丫鬟上前,搀扶着她在边上坐下,“夫人想想看,少主最恨的是什么?”

尚云强压下怒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少主最忌惮人家对他用药,况且这个人,还是小夫人。”丫鬟嘴角勾起笑,尚云一想,脸上立马转晴,“哈哈——这会,我看她有几张嘴能说清楚。”

惜翎踌躇不前,端着茶杯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听的细致些,还能听到杯盏的颤抖声,殿泽坐在桌前,单手撑起前额,一副疲劳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抬头,“你怎么还没睡?”

“奴婢在等少主回来,”惜翎用力咽了口气,她战战兢兢上前,将那茶杯放在桌上,“老太君没有大碍吧?”

“无事,”殿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只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他抬了抬头,望向惜翎,眼神不悦,“我吃饱了撑得,干嘛和你说这些。”

见她还站在这,殿泽挥挥手,“你先下去歇着吧。”

惜翎应答一声,两眼心虚地落在那杯茶上,殿泽并未发现她眼中的异样,正好口渴,便随手拿过方才的茶杯,递到嘴边。

“少主——”惜翎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惊声开口。

男子顿住动作,奇怪地望着她。

制止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惜翎看着殿泽那双干净的眼眸,心有不忍,她强自镇定,“茶水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杯来。”

殿泽拂开她的手,摇摇头,“无碍。”说完,便要凑近了再去喝。

惜翎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么多,竟是伸出双手去抢,僵持的动作下,殿泽一下起疑,“这里面放了什么?”

冷冽的语气,将先前那份疲倦无力感全部挥去,男子俊目微睁开,一瞬不瞬睨着她,惜翎神色紧张,差点就哭了出来,“没,没什么,只是茶水凉了。”

“我不介意茶水是否凉却,”殿泽脾性倔强,无奈,惜翎抓着的两手死死不肯撒开,“这里面若没有问题,你将它喝了。”

她一怔,如今真是骑虎难下,老太君那边,断然不会放过自己,殿泽将她双手拉开,将那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喝了!”

他目光森然,同平时那份清然截然不同,惜翎知道下药一事,是殿泽最大的忌讳,可她亦没有别的选择。望着那杯茶水,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应该不会出人命吧。一个狠心,她从殿泽手里将茶杯接过去,脖子一仰,将杯子里头的水一滴不剩喝到肚里。

水,已经凉透,咽入喉间冷的她不由一颤。殿泽见她喝了下去,也就没有再理会,“去倒杯温的过来。”

惜翎惶恐答应,不多时,就倒了另外一杯,殿泽服下没多久,就自顾上塌歇息。

万籁俱寂,月黑风高,却唯有汐苑仍旧一片灯火通明。

丫鬟嬷嬷们忙个不停,汐奚窝在内殿,瞅着那熏炉出神。玄衅余怒未消,故而殿内搜查的诸人一个个均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惹恼了他。

如此大费周章,再看玄衅疲倦地不曾合眼,汐奚顿觉心里有些宽慰,“衅。”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玄衅神色立马紧张起来,汐奚笑着摇摇头,伸出的两手勾住他的脖颈,“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她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男子奇怪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细想下,还是摇着头道,“我不信前世,我只念下辈子,下下辈子。”

“为何不信?”汐奚执意,试探开口道,“兴许,前生,你真的是有负于我。”

“若真是那样,我用现在的一辈子去偿还,可好?”玄衅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晶眸,“也有可能,真是我亏欠了你,才让你这辈子找到我。”

看来,他对前生的事情,完全不记得。汐奚枕在他肩膀上,五月盟,完全不输给后宫的那个大染缸,这里面的人,真心,假意,她已经累的分不清楚了。

画束在外张望,以为汐奚睡着了,她便蹑手蹑脚进来服侍,见熏炉里的香料差不多用完,便取来一包新的,准备放进去。

“这是什么香?同之前你用的好像不同。”玄衅随口问道,汐奚慵懒地将面颊在她颈间轻蹭下,“不是你让人送来的么?据说是异国的东西,还特别稀罕呢。”

玄衅身形一僵,脸色难看,“园内几时有这样的东西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画束,就连汐奚都一怔,她轻退开身,那画束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王爷息怒,那东西是贾官家分派送来的。”她一急,眼眶内泪水盈盈,想来自己也真是倒霉,怎么每件事都能扯上她?

候在边上的王煜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将那包未开封的香料掂在手中,取出银针试探,一看,果见上头成了乌黑之色。

“除了这些香料,还有什么?”玄衅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

画束急忙从一个小屉子里面找出几样东西,举过头顶呈现在玄衅面前,“回王爷,还有这几根香烛。”

王煜照例一验,同方才的结果一样。

原来这栀子,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每天透过那虚无缥缈的烟雾,无时无刻,不渗透到自己身体内,毒害着她。

玄衅令人将贾官家喊来,汐奚静坐在榻上,其实,她和玄衅都明白,贾官家是五月盟的老人,为人精忠,再说这香料若真是他分派的,谁都愚笨到将这么明显的罪名往身上揽?

双肩无力的软下去,眼皮,也显得有些沉重。

她终于出手了,一次又一次。

当初汐奚假借王煜的嘴将自己‘怀孕’一事透露给景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栀子的药性王煜也说的很清楚了,能令肚中孩子自行滑胎。

更甚者,会使人终身不孕!

再加上那符画上面的花木粉需和栀子合在一起方能奏效,这幕后的真凶,于汐奚来讲,已经很清楚了。

腰带一事,自己化险为夷,峰回路转,转眼间,她就沉不住气了。

贾官家匆忙赶过来,玄衅令人将那些香料和香烛放到他面前,“贾官家,府内何时有这些异国东西,本王怎会不知道?”

贾官家不卑不亢,更没有显得慌张,“回王爷的话,这是老奴出去采买时在外头的盛世斋买的,回来后,每个园子分了几支,老奴都有记录。”

玄衅令人将账目呈上来,果见每个园子多多少少都分到了,守卫连夜搜查,王煜过了许久才回到汐苑,“回禀王爷,其它的香料均没有问题,如今看来,这栀子应该是后来才加进去的。”

边上跪着的画束惶恐不已,香料的更换都是她负责的,于情于理,她都难辞其咎。

而奇怪的是,汐奚并没有将这件事闹大,也没有追究她的过失,她吩咐,每个人都要守口如瓶,就连王煜去试探时,也没有泄露过是为了何事。

这根线索,到这边几乎又断了。

汐苑内,一片狼藉,香烛香料撇了一地,汐奚面色惨白地坐在榻上。

其余众人均已退下,偌大的寝殿内,就留下二人。

玄衅久久地杵在原地,盛怒之下,人已经疲倦不堪,他喉间轻滚动下,走向汐奚的脚步,有些颓废。

幸亏发现的早,否则……

汐奚感觉到肩上一沉,她双手下意识交扣在玄衅背后,男子健硕的胸膛微微颤抖,“汐奚,对不起,我又没有保护好你。”

无力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殿内久久沉淀,挥之不去,汐奚任由他抱着,动也不动,“衅,是不是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都应该不择手段,泯灭自己的良心呢?”

玄衅无奈叹息,有些动容,“汐奚,有一句话你听过么?人,只有吃了自己的良心,才能走得更远,行得更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