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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14)

接连两日,东宫内人群络绎不绝,大夫守在殿内,把过脉,确认是三月寒后方肯放药,且药量精准,绝不含糊。

玄衅双腿交叠,耐性全无,余光扫过殿前时,忽然发现一抹娇小的身影。

眸中闪过精光,男子不动声色,正起身来。

汐奚望着纷至沓来的人群,面不改色地跟上前。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玄衅的双眼,前头的人领过药后逐一退出去,贾管家直盯着汐奚,像是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将手伸出来。”大夫指了指边上的脉诊。

汐奚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后,将手伸出。大夫食指把上静脉,点上三下后朝着边上说道,“放药。”

玄衅眉宇间聚起阴鸷,黑色的袍子垂在椅把上,“也是三月寒?”

大夫不明所以,索性将汐奚的袖口拉起,“手腕上已有红色小点,是三月寒。”

皓腕被扯过去,果见白皙的手臂上有红点,玄衅利眸对上女子,俊目微眯说道,“对自己都能这般狠心!”

“奴婢不懂爷的意思。”汐奚声音清朗,半句话不多说。

贾管家望向男子的侧面,深刻的轮廓下,他眸光晦暗不明。汐奚螓首,见他一瞬不瞬凝着自己,忙低眉顺目,“外头传染的厉害,奴婢不想死,求爷赐药。”

贾管家上前,刚要有所言语,便被玄衅挥手制止,“给她。”

边上人将一瓶绛珠草汁交到汐奚手中,她接过去,紧握住后,顿觉沉重不已。

玄衅没有再开口,汐奚领过药后便退了出去,直到女子走过老远后,贾管家才谨慎说道,“爷,这样就将药给她了?”

男子起身朝内殿走去,身后之人疾步跟上。

“若她真是闯入东宫的刺客,如此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这三月寒的传染,绝不是空穴来风。”玄衅双手环胸,倚在窗前,俊容在想起汐奚那娇俏的身影时微皱起,若她真是那人,这样的女子,未免有些可怕。

“爷,既然您心中还有怀疑,为何不索性将她逐出五月盟,或是……”贾官家语带凛冽,做了个下手的动作。

玄衅并未言语,食指在薄唇上轻抚过,须臾后,才冲着贾官家说道,“你去憩园阁一趟。”他微压下身,轻语吩咐,被阴影挡住的半边面容,只露出浅勾起的嘴角,深沉魅惑。

汐奚紧抓着瓷瓶,细碎的脚步转为小跑,不消一会便回到小院。

她原以为在东宫,玄衅会诸多为难,望着掌心中的绛珠草汁,汐奚心头这才释然,总算躲过一劫。

伤口的地方擦拭过后便不再溃烂,汐奚将纱布裹紧胸口,过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开始愈合。

收拾妥当后,她小心迈步赶往憩园阁,园内静谧无声,走入大殿方看见亦蔷坐在贵妃塌上。

对上的目光,竟露凶狠,女子贝齿轻咬,起身后,朝着边上说道,“贾官家,有什么事非要当着一名丫鬟的面?”

第十六章侍妾

汐奚微愕,不明所以地上前,“贾官家有何事,尽请吩咐。”

“姑娘客气,是爷特地让我过来走一趟,”贾官家睨着她面上疑惑,戒备的神色不曾松懈,“姑娘福气好,被爷看上,从今日起,您就是东宫的侍夜妾。”

汐奚大惊,她双目圆睁,边上的亦蔷率先尖声,“贾官家,你说什么?”

“汐主子收拾下,今晚就入住东宫,”贾官家并未重复,见汐奚面色怔忡,遂又补上一句,“这都是爷的意思,您可千万莫耽搁。”他语气不善,从当初在北荒营内,她伤了玄衅,尔后的东宫遇刺,以及后来五月盟内传染的三月寒,他自认同汐奚脱不了干系,故而,对她的印象更称得上极差。

贾官家在得知玄衅的意思后便担心不已,他不明,既然爷心有怀疑,为何又亲手将这隐患留在自己身边?

“贾官家,您是不是……”汐奚张下嘴,犹豫后,脱口而出,“您是不是弄错了?”

“爷的意思,你也敢质疑不成?”贾官家面露不悦,抬腿欲向外走去。

传闻中,五月盟的掌权者,面有绝色之容,手握翻手为云之势,他不轻易踏出山庄,见过其真容的,除了园中诸人,更是寥寥无几。

亦蔷满腹不满,心胸本就狭隘,她眼见贾官家即将迈步,赶忙追上前去,“她只是一名丫鬟,爷要的人,可真是她?”

“亦主子,老奴绝没听错。”

汐奚杵在原地,才包扎起的伤口因着男子的一句话,仿佛再度崩裂,贾官家说完便走出了憩园阁,亦蔷小手紧攥,想起玥姬先前那一番嘲讽的话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都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无心应付,汐奚折过身后,径自走出憩园阁。

她想过步步为营,玄衅虽然危险,自己却不得不接近,只是,她没有想过,一声命令,她,会成为他的侍夜妾。

心有恍神,园中诸人显然已经得到消息,见到她,莫不是点头哈腰,奉承行礼。

回到小院,已有管事的嬷嬷候在那,陪着收拾些东西后便带着汐奚一路朝东宫而去。

行过回廊,东西两宫虽比邻相接,因地方大,看上去却遥遥相隔,汐奚随在几人身后,在路过西宫正门口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来,刚要有所闪躲,肩胛处却已被猛地推开,步子踉跄几下。

殿泽拾阶而上,明眸不经意睬见身侧的女子后,原先急促的脚步顿下,逗留在她身前,“你不是那个粽子吗?”

果然是说不出一句好话。她俯身行礼,“奴婢汐奚。”

“姑娘,您已是爷的侍妾,这称呼上可要改改了。”边上嬷嬷适时提醒,却不料一句话传入男子耳中,殿泽那双略带倦怠的眼眸忽而睁开。

“侍妾?”

他睨望着只及自己胸前的女子,语露不屑,“我才出去几日,你竟能爬上这么高的位子。”

嬷嬷双目在二人间巡望,识相的不说一句话。

殿泽的语气中多多少少让人察觉出几许暧昧,他似是出远门归来,风尘仆仆,“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你在东宫过完夜后,明日便来西宫。”

高大的身影斜挡在跟前,不免令人感觉到压抑,汐奚微惊,他的话语荒诞不羁,可边上那几个嬷嬷似乎已是习以为常,脸上并无异色。

直到男子走出很远后,汐奚才柔声开口,“少主,说的可是玩笑话?”

先前开口的嬷嬷示意她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呆久了,自然就能明白。”

汐奚碎步而去,前路看在眼中,分外迷茫。她别过头去望一眼,凉梢寂寞,殿泽躲在边际,望见她眼角倾泻出的隐忧,那一回眸,他却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猛地绊了一下,涟漪阵阵。

水雾烟袅,她赤足踩在水池边沿,丫鬟嬷嬷已被悉数屏退,偌大的寝殿,独留下汐奚一人。

背靠壁沿,胸前的伤口开始结痂,绛珠草汁去了毒,只等其愈合。

汐奚小心擦拭,伴着水花四溢声,她突然顿下动作,天生的尖利敏锐使得她竖起双耳,提起戒备。脚步轻声,高大的身影在火烛下被拉得极长,透过巨大的浴池将女子的小脸笼罩其中。汐奚藏掖在水面下的双手紧攥起,在身后的脚步顿下之时,右手迅速捞起置于矮榻上的寝衣,裹住肩头。

“九哥?”在看清楚来人后,女子诧异万分。

路圣爵犹入无人之境,黑纱外的眸子攫住汐奚,他上前一步,女子却是不自觉退后一步。

“有伤在身,为何不告诉我?”他声音醇厚,辨不清是担心还是斥责。

汐奚杵立在池中央,望着逼近的男子,两手下意识拢紧前襟,她目光沉了下,眉头细微拧起,“九哥怎会知道?”

路圣爵单膝屈下,修长手指掬起温暖的池水,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在男子挥手间演绎极致,凝成冰块的水珠迎面而来,正中汐奚前额,趁着她闭目间,路圣爵语气阴戾说道,“我当初和你说过什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