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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39)

汐奚两手紧揪着他前襟,一张小脸吓得苍白无血色,脚步刚落定,身子便瘫软在路圣爵怀中,难以动弹。

玄衅目光阴狠,拽住马缰的五指用力紧收,蛰伏在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汐奚见状,一手推开路圣爵,大步来到断崖边,“站住!”

尾随赶来的殿泽策马追上玄衅,大掌用力拽住男子坐骑的马缰,突来的阻力,让骏马突然使力,将他手中勒成破碎,鲜血直流,“危险!”

汐奚面露慌张,一手从路圣爵手中抽出长剑,欲要将桥绳砍断。

“汐奚——”玄衅眼见她这般绝情,原先存有希翼的眸子瞬时黯淡,他强忍住满腔怒意,声音极力平和,“回来。”

她将长剑高举过头顶,回去?还回得去么?

“只要你回来,我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男子站在悬崖边上,高大颀长的身影一半投射在崖底,他单手伸出,放下最后底线。

路圣爵面具下的嘴角轻扬起,肆意的笑声从银质边沿透出来,他几步走到汐奚身侧,并肩而立,姿态亲昵。

“可是,我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汐奚高声吼出口,她目光凄哀,握着剑的十指战栗不已,“我为了什么而来,你已经很清楚,难道,你还能放过我么?”

“你说过,”玄衅厉声打断她的话,女子那庄重认真的神情,历历在目,“为了我,你会拼死相护!”

如果是爷的性命,我定会拼死相护。余音不断盘旋在自己脑中,汐奚面露痛苦,复杂的神色在脸上矛盾呈现,她用力摇了摇头,像要将玄衅的逼问甩开,“那只是一本名册,可是我得到了它,却能救一人性命,我是逼不得已……”

“呵,”玄衅轻哼,冷笑,寒凉的尾音在他嘴中拉长,变为一串讽刺,“那你可曾想过,丢了它,我亦会没命?”

汐奚不敢想,她双目紧闭,额上冒出涔涔冷汗,“不会,那只是一本名册……”

“爷——”悬崖对面,守卫的声音惊呼出口。

汐奚慌忙睁眼,只见玄衅挣开殿泽的束缚,身跨骏马正想冲过断桥,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应,等到回神时,自己竟已挥刀而下,砍断了桥绳。那座断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山崖坠去,原先绑在一起的圆木因绳索的断裂而纷纷挣脱出来,一声剧烈,破损的桥面砸上残垣断壁,木屑悉数飞散,只留下几根拴在断崖上的绳索,来来回回,犹如孤魂。

断崖对面,骏马跃出半个身子,若不是身后的殿泽及时抓住,如今的玄衅,只怕已是粉身碎骨。

汐奚两手紧掩住嘴中惊呼,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完全惊怔于自己方才的动作,隔着一道悬崖,二人遥遥相望。

她挥下的动作,是如此决绝,哪怕将他置于死地,亦是在所不惜。泛起的黄叶零落在对视间,和着冷风,飘到了脚边,玄衅俊目朦胧,胸腔处压抑的窒闷,他一直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

我想要活,那我的命,就不贱!当初,就是女子的一句话,震撼了轿中的他。

留在你身边,就是永远……

说这句话时,寥寥才不过数日,永远?何来的永远……

如今听来是那般讽刺,可当初,自己却真的信了,玄衅不由倒退一大步,身后的殿泽赶忙上前,一手落在他肩头,这一握,才发现男子竟是浑身无力,差点瘫软下去。

目露惊诧,这样的他,殿泽从未见过。

“动身。”路圣爵见汐奚眉目不忍,大掌随之擒上她腰间,用力握下去。

汐奚收回视线,却见他面色不悦,眸子里面透出些许阴鸷,“再不走,当心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猿臂轻收,汐奚脚步趔趄,随着他向前走去,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漠然。

“不准走,不准走!”玄衅咆哮出口,声音,震彻山谷,悲怆而凄哀,望着汐奚逐渐远去的身影,殿泽大掌紧握,眼露愤怒。

“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他转过头去,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突然惊兀,面容拧起。

原先披在玄衅肩头的墨发,已有一半转为银色,侧对殿泽的右侧瞳仁惊变成紫晶色,发丝轻抚,不出半刻,居然已是满头银发。周遭的守卫一个个面面相觑,突遇这般变故,均是瞠目结舌。

“衅!”殿泽一手拽住男子手臂,用力将他扯回去,“你想成魔么?挣扎了这么久,你难道准备放弃吗”

紫晶色的眼眸冰彻剔透,目光始终落在汐奚远去的方向,“我没得选择,我也想做个正常人,可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脚步渐行渐远,汐奚形同枯木,脑袋忍不住想向后张望,却被路圣爵单手止住,“我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次追上,所以,你现在不要惹恼我。”

断崖边上,一身黑色长袍犹如鬼魅,齐腰银丝束缚在身后,不羁张狂,周身的气势更如暗夜修罗,玄衅睨着脚下的万张深渊,缓缓退后去一步,阴魅的眸子落在原处的一点上,他话语森冷,“汐奚,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手上,到时候,我定将你,虐死为止!”

第四十七章受制于人

水月洞天,陡峭的石壁外,阳光明媚,秋水共长天一色。

冰冻三尺,寒气逐渐逼入体内,仿佛多呆一刻便有可能冻僵,这边的山洞,隐在群山中,若不细寻,很难发现。

偌大的地方躺着一口石棺,外头,以千年寒冰束裹,汐奚身着厚实,双手用力推开冰棺棺面。

小脸被冻得通红,不断溢出的寒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下双肩,她俯身而下,里头,一名男子双目紧闭,虽然昏迷,可面色却同常人无异,平稳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缓缓逸出,汐奚探出一手,柔荑轻覆在男子胸口,“要是你醒来的话,我也就不必这么,处处受制于人。”

掬起的掌心内,心跳有力,她伸出食指在男子眉梢上轻点,俊脸安详,他这么一睡,倒真能躲去所有烦恼。汐奚将小脸枕在边沿,男子全身赤.裸,腰际,一条锦毯勉强盖住身下,双目染痛,她怎么都想不到,当初如此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竟会落得这般下场。

“我没有骗你吧,他没事。”路圣爵肩头环着披风走了进来。

汐奚双手握紧石棺,他现在这样,已同活死人无异,敛下眸中情绪,似乎不想被他看到,两手将棺面阖上,“我要带他离开。”

“离开?”路圣爵视线斜睨向四侧,语气平稳,满是把握,“你比谁都清楚,一旦离开这个冰洞,没有万年寒冰护体,他活不了几日。”

汐奚忍不住环起双肩,冷的直哆嗦,“我想带他去找云邪医师,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天真,”路圣爵讥诮出声,大步绕着那座冰棺走上一圈,“你以为云邪医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你一路带着他,离开冰洞,十有八九他会死在半路上,与其这样,何必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赏死来个痛快。”

“九哥,”汐奚小手握成拳,在意识到人在屋檐下后,不得不低头,“我只想唤他醒来,不能让他这样躺着,什么都不知道。”

“汐奚,”男子站在石棺前,修长十指点了点里头躺着的人,“他,究竟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掌心覆在寒冰上,汐奚双目聚成一点,落在那座棺面上,路圣爵见她抿唇不说话,也不强求,放缓了语气,“那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毫无预兆,突然就成了这样,一路,我带着他遍访名医,却终究未果。”汐奚将披风扣在十指间,拢紧后慢慢朝着洞外走去,对于他的事,她不想多说,路圣爵多知道一分,对她的控制,自然也会深一分。

双足站定在山洞外,这儿望去,群山叠嶂,包揽万象,满山开遍了不知名的野花,幽香萦绕在鼻翼间,挥之不去。汐奚微仰起小脸,细碎的阳光点点沾在面上,举目而望,眸子突逸几许复杂,在山的对面,仿佛再度回到了当初的可望而不可及,他们之间,拉出的一步竟有这么远了,汐奚轻吸口气,顿觉,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