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上背了个大包,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
许情深想回宋佳佳那,她不想心里那么难受的时候,还要看着赵芳华的脸色。
她顺着街角的光一点点往前走,身后有汽车喇叭声传来,她以为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她离开人行道,走在花坛的边缘处。
可喇叭声还在响,许情深心里尽管是烦躁的,但她以为自己不对,赶紧又开始让道。她渐渐地往里走,最后一脚踏进花坛,恰逢里面有个坑,许情深右腿摔了进去。
她听到有匆忙的脚步声过来,紧接着,许情深上半身被拎起来,“没事吧,你没长耳朵是不是?”
许情深伸了伸腿,还好没有大碍,就是摔进去的姿势有点丑。她拍了拍腿上的泥渍,抬头看向身边那抹高大的身影,“蒋远周,是你啊。”
“刚才司机不是按喇叭了吗?”
“我听见了,但我以为是催我让道呢。”
许情深说话有气无力的,他也就一天没见她,怎么憔悴成这样?“晚饭吃了吗?”
“没吃。”
“中饭呢?”
“好像没吃,又好像吃了。”
蒋远周气得说不出话,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出花坛,许情深两个膝盖上都有泥渍。蒋远周去拉她的手掌,许情深没什么力气,被他一拉就走了。
“去吃饭。”
许情深这几日,听到别人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都以为她伤心到绝食,只有许情深心里清楚,她是完全吃不下,就是不想吃一口东西。
“我不去。”
蒋远周手臂被甩开,许情深拨了下颊侧的头发,“我要回家。”
“你看看你的样子,浑浑噩噩,像个什么东西!”
“我不想吃饭你也要管?”许情深只想要清净,别人看着觉得她颓废,可她除了悲伤之外,旁的都正常得很。
蒋远周见她这般口气,一簇火苗在胸膛处开始往上窜,“我就是要管。”
他双手轻松扣住许情深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没人管你,我管你,就从今晚的晚饭开始,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将她拖到车旁,车门打开着,许情深双手扳住车门,“你要带我去哪,我都说了我吃不下。”
男人朝着她腰际一掐,轻轻松松将许情深推进去,车内的暖气瞬间包裹而来,她还想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蒋远周见状,张开强壮的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冷了嗓音,冲着司机道,“开车。”
车子开始提速,许情深肩膀左右晃动、挣扎,蒋远周下巴枕着她的头顶,他要控制住她,所以也用了些力道,气息明显有些紊乱,许情深听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放开我吧。”
“不挣扎了?”
“没力气了。”
蒋远周箍紧她的力道微松,只是双臂还抱着她,许情深被车内的暖气一吹,头脑昏沉沉的。“我想睡会。”
“睡吧,到了吃饭的地方我会叫你。”
“这样睡着不舒服,没有枕头。”许情深嗓音闷闷说道。
蒋远周心想她要求还真多,他松开许情深,往边上挪了挪,几乎靠到了一侧的车门,许情深见状,往那真皮座椅上睡下去,她将头枕着蒋远周的双腿。男人腿部肌肉紧绷,许情深不由摸了摸,“比枕头硬了些。”
蒋远周轻轻一笑,许情深正好睁开眼,望到男人脸上,也看到了他许久未展露过的魅惑笑颜。
许情深眼皮沉重,“蒋远周,我真的不想吃东西,别逼我了。”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们都放心好了,我尽管难受,但我知道生死有命,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什么事让我熬不过去的。”许情深闭着双眼,嘴里轻说道。
蒋远周的右手落向许情深头顶,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大拇指落向许情深太阳穴处。
他轻轻按动几下,“既然走得过去,就不要让别人担心你。”
许情深鼻尖再度泛出酸意,“但我害怕这个过程,我多希望现在是一个月后,三个月后,甚至半年以后。”
“有些事落到了头上,就不能不接受。”蒋远周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眼泪流淌到蒋远周的裤子上,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渗进去,“你陪我吧,蒋远周,你陪着我走过去吧。”
“好,我陪你。”
“每天每天都陪着。”
蒋远周手掌摩挲着许情深的头顶,一把嗓音温柔无比,“好。”
许情深将握成拳的左手放到嘴边,她张开嘴咬住食指,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你明知道我是为谁难受,你还要陪着我,蒋远周,原来做过你的女人,竟然能这样幸福,你是不是也太大度了?”
男人抬起手,食指弯曲,朝着许情深的脑袋扣下去。
一记爆栗痛得许情深倒吸口冷气,她刚要抬头,就被蒋远周的手掌按了回去,“我蒋远周可以跟天跟地争,但我不跟死人争,许情深,伤心期谁都会有,你说过你跟方晟是再也不可能的,我信你的话,所以在我看来,你只要把这一段时间度过去,就能好了。”
“好什么?”许情深反问,“我走过去了,跟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的手掌往下滑,落到许情深纤细的颈间,他修长手指收拢,然后松开,反反复复好几下,“等你走过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许情深上半身使劲,想要起来,但蒋远周显然不想同她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他面色颇为不自在地看向窗外,“你不是困吗?躺好了。”
“蒋远周,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别跟我装糊涂,高难度的手术都没能难倒你,这几个字,你还能理解不了?”
许情深视线甚至接触不到蒋远周的脸,更加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她盯着前方,蒋远周的外套里头,就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往那一坐,肌肉绷紧,以至于衬衫紧贴着腹部那一块。
“蒋远周,阿梅手机里的视频,你还记得吗?你都看到我是怎样的人了。”
“情有可原,你做的也不算过分。”
许情深食指在自己嘴角处轻点着,“还有方晟的体检报告,我都跟你承认是我做的了。”
“那件事,也不是不可原谅。”
“可……蒋远周,你不觉得我的内在跟我的外表,有很大出入吗?”
男人接过许情深的话,“不觉得,在我看来,你的外表就不纯良,我又怎么去要求你内心有多玛丽苏?”
许情深嘴角无意识勾起,“玛丽苏?老白教你的吧。”
“许情深,我对你善良这一块,从来没有苛刻的要求,你可以心狠,但不可以毒辣,我给你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让你在我的界限内游刃有余地能做最真实的你。”
她贴着蒋远周的腿部不再动,许情深单手遮住面部,她怕被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眼看透,所以总喜欢用手这样挡着。
司机在前面询问,“蒋先生,去得月楼吗?”
“嗯。”
“不要,”许情深轻开口,“买些东西在车上吧,我不想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也不想去太热闹的地方。”
蒋远周却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今晚不能再对付着。”他抬头看向司机,“定个包厢。”
“是。”
司机有那边的电话,很快拨了过去,但得月楼生意向来爆棚,想要订包厢都得提前一周。那边似有推脱的意思,蒋远周倾过身,从司机手里接过电话。
“喂,我是蒋远周。”
许情深闭着双眼,隐约听到蒋远周在说,“我不管你怎么难办,我要一个包厢,天字号最好的那一间,我十分钟以后到。”
车子稳稳地开向前方,许情深头痛欲裂,好不容易要睡着,头上却被轻拍两下,“起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