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要跟别人解释什么,只是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冷风肆无忌惮从窗口灌进来,她觉得更加冷了。年轻的小护士语露关切,“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许情深转过身,双手抱住那个纸箱,上半身弯下后一动不动。
“财务那边还没上班,也不知道工资的事怎么解决。”护士朝她看看,“要不,您去问问?”
许情深视眼模糊,“不用了。”
蒋远周一声令下,就将她逐出了星港,可见他对她是深恶痛绝的,许情深将眼眶内的泪水憋回去,她抱起桌上的纸箱子往外走。
一路出去,遇上几个还不知情的同事,女医生朝她看看,“情深,你这是干嘛?”
另一人笑道,“升职了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小护士快步过来,朝她们使个眼色,许情深没有勇气再留在这,她大步走向电梯。
进去的时候,电梯内挤满了人,而且电梯是往上的,许情深抱紧纸箱子,几乎是每个楼层,都有人出去。许情深站在门口,被挤来挤去。
到了最高楼层,身后的两位医生往外走。
“那不是我们医院的许医生吗?之前上过电视的。”
“嘘,她治死了人,被开除了。”
“什么?”
那名医生拉过同事,然后压低嗓音道,“蒋小姐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啊?”
电梯门在许情深面前合上,她抬了下眼帘,手指去按向一楼的键。
这件事,很快就会在星港传遍,甚至在整个东城传遍。许情深退缩到角落内,电梯停了几次,偶尔也有人进来,她抱紧手里的箱子,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去。
很快来到一楼,许情深快步出去,她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是那个医生,看!”
“蒋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拿了回扣的,现在的医生啊,心肠太黑了……”
“拿回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用说吗?不然医生靠什么买房买车?”
许情深快步跑着,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她一口气跑到医院对面,然后蹲下了身。
体内的力气被全部抽尽,箱子摔到了地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散落出来。
那本日历掉到脚边,那是有一次她和蒋远周出去吃饭,酒店送的,蒋远周当时说不好看,要丢掉,但许情深瞧着不错,就把它带进了办公室。如今看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能和蒋远周牵扯上关系。
许情深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了。工作丢了事小,可人丢了呢?
眼前,一双双腿快步经过,许情深僵硬地站起身,她强提起勇气望向身后的医院。
莫小军的那台手术后,许情深在星港声名鹊起,再加上蒋远周有心要捧她,她几乎觉得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碰到这样的男人。
而如今,短短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内,她就从一个人人拥戴的实力医生,跌落成了误诊致人死亡的庸医,从今以后,怕是要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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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原来,爱得这么深刻过(精!)
许情深弯腰抱起箱子,看到一个中年妇人从不远处的面馆出来,手里提着个打包盒。
她觉得有些眼熟,对方倒是一眼将她认出来,她快步上前,盯向许情深的视线也是恶狠狠的。
许情深抱紧身前的箱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许医生,你被医院辞退了?”
她认出她来,许情深急迫问道,“你是王权柱的家属是吗?”
“是。”
“周主任是不是给他做了检查?”
“是。”那名妇人说到这,咬紧牙关,“要不是发现得早,我老公还能有命吗?”
“检查结果你知道吗?”
妇人冷笑了下,“我老公昨天就喊着不舒服了,检查结果出来后,周主任紧急安排了输液,又把之前开的药全都收了回去。尽管没人跟我们明说,但傻子都能猜出来了。果然,今天一早病房就传开了,也真是好笑,要不是你治死了那位蒋小姐,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不是死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许情深的心彻底跌落谷底,这么大的事,蒋远周要查,别人几乎做不了假。而且周主任提起的那方面,许情深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暴晒在阳光下,一束束强烈的日光就好像是别人逼视的目光,她嗓音微哽,“王权柱之前也一直在服药是吗?”
“你别怪在别人身上,我老公吃了十几年的药,怎么都没事?”妇人越说越气,“隔壁病房也有吃同一种药的,可人家就没事,他们是不是给你塞红包了?”
这就是周主任所说的,长期吃药和一般病人的区别。
许情深脸色灰白,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妇人见状,干脆拦到了她的跟前,“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你治死了人,杀人偿命懂不懂?”
旁边,也有来看病的人经过,妇人扯着嗓门开始喊,“这是哪门子的医生啊?这简直就是黑白无常,是来要命的!”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她不敢去看别人的眼光,只能快步离开。
许情深回到家,身上没有钥匙,她抱着箱子按响门铃。
许明川开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箱子,他张了张嘴,许情深朝他摇下头,“明川,姐姐的工作丢了。”
许明川听到这,嘴唇蠕动下,居然眼睛酸涩得想哭。他赶紧从许情深手里接过箱子,“没有工作也没关系,快进来,我姐姐这么厉害,随便哪家医院都是争破头皮要的。”
许情深双腿灌满了铅似的,跟着许明川进去,他将箱子放进自己的房间,“姐,你以后还是睡在我的房间,还有,妈就是那张破嘴,你别跟她计较。”
许情深坐在床沿,双手交握,没了工作,整个人连一点寄托都没有,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姐,要不我跟姐夫去说说,让他别再误会你。”
“明川,以后别乱喊人,没人是你姐夫。”
“你们别这样……”许明川坐到许情深旁边。“以前那样多好啊。”
“是啊。”许情深眸子内黯淡无光,以前多好啊,她也知道,可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感情在的话,有些事肯定能过去。”
许情深歪倒在床上,整个人显得疲倦无神,许明川朝她看看,“姐,你早饭没吃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她闭着眼没说话,许明川也难受不已,起身走了出去。
九龙苍。
老白来到二楼,卧室门依旧是敞开着的,地板上的狼藉维持着昨晚的原貌,他放轻脚步过去,生怕蒋远周如果在睡觉的话,会吵到他。
经过那张大床,老白到了另一边,他看到蒋远周整个人躺在地上,被子歪歪斜斜地裹在他身上,老白轻摇下头,“蒋先生,蒋家的亲戚好友到了不少,老爷让我喊您下去。”
蒋远周右手臂枕在眼帘上,看样子是沉睡着,老白上前步又说道,“老爷说您要再不下去,就把蒋小姐的遗体运回蒋家,本来留在九龙苍就不合规矩。”
蒋远周身子轻动下,他将手臂挪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老白上前搀扶了他一把,“您先洗漱下。”
“几点了?”
“都快十点了。”
蒋远周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会,老白走进衣帽间,替他拿了身换洗的衣服。“我去楼下等您。”
蒋远周简单的冲洗下,打开卧室门出去,来到楼梯口,哀戚的哭声争先恐后上来,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蒋随云已经过世了。他来到楼底下,跟蒋随云平日里有走动的几个亲戚都伏在冰棺前,表情惋惜痛苦。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旁边,同辈的亲戚都在安慰着他。蒋东霆一语不发,人在一夜间也仿佛苍老了不少。